陕县以东,楚军大营。
王帐中,颜良正兴致勃勃的审视着地图。
他的目光已经不是局限于弘农一隅,而是西窥关中,北望并州。
陕城人心大乱,越城来降者,不计其数。
弘农黄忠坚守得当,曹操略攻不利,士气也已受挫。
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的倾斜向了颜良,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明日对陕县发动最强有力的一击,彻底的消灭曹操的三万精锐。
陕县一陷,曹操势必将退守潼关,那时,整个弘农郡便将为颜良所据。
据有弘农后,颜良便可北渡黄河,攻取河东,截断并州与关中的联系,断了曹操一臂。
再然后,就是汉中、南阳、弘农以及河东,四路大军齐攻关中,颜良不相信,以曹操现在的实力,还能挡得下他数十万大军的全线进攻。
当然,诸般战略的前提条件,则是颜良明天顺利的歼灭乐进所部。
根据细作的情报,陕县早已人心瓦解,如乐进这般宿将的声望,业已开始控制不住局势。
照如此情况,明日一战,谁还能挡得住楚军的洪流。
“大王,陕城有新情况。”庞统匆匆而入。
“说。”颜良盯着地图,头也不回。
庞统拱手道:“适才西营一线来报,陕城西门忽然大开,乐进将城中百姓尽皆驱赶而出,子勤他们一盘问。那些百姓皆言乐进为了节省粮草,才把他们驱赶出城。”
颜良猛一回头,眼眸中浮现出几分疑色。
驱赶百姓以节省粮食。这倒也说得过去,说明乐进想要坚守下去。
但根据事先的情况,陕县中报屯的粮草,足够一城的军民吃半年有余,现才被围一月,有必要急着把百姓赶出城,只为节省粮食吗?
而且。眼下城中本就军心惶惶,这个时候在动干戈的赶百姓出城,势必又会造成骚动。这对原就不稳的军心,岂非更是雪上加霜。
种种不利,以乐进的能力,他难道看不出其中的弊端吗?
颜良的心中。疑色更重。再看庞统时,庞统却微微而笑,似乎他也看出了什么端倪。
“军师,你也觉得乐进此举有疑吗?”颜良道。
庞统干咳一声,缓缓笑道:“臣倒是以为,乐进此举,表面上是叫嚣着坚守,实际上很可能是借此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为他下一步的弃城出逃做准备。”
庞统所说,正与颜良心中所想暗合。
颜良便冷笑一声:“看来曹操是没有信心拿下弘农。打算保乐进手中的兵马了,那军师以为,乐进打算从何方向出逃?”
庞统目光转向地图,捋须细思了一番。
片刻后,庞统说道:“乐进欲逃往关中,自然走西门最近,且他将百姓驱赶出来,极有可能是想以百姓为肉盾,以掩护他大军从后突围。”
诚如庞统所说,曹操这么做,倒也符合他心狠手辣的本性。
当年他攻徐州,不是屠得徐州血流成河么,当年他兖州缺粮,不也用人肉脯当过军粮么。
如今他要保乐进的三万兵马,以百姓开路,倒也正常。
只是,曹操的计策,真的这么简单吗?
颜良没有一口赞同庞统的判断,而是转身看向地图,剑眉微微一凝,心中暗暗琢磨。
陕城南面,乃是茫茫大山,乐进若从南门出逃,就要逃去大山里当野人,除非乐进神经错乱,否则他绝不可能向南而逃。
至于东面就更不用说,东面乃是他楚军主营,从东门出逃还不如直接抹脖子。
从西面出逃,表面上看起来是最佳的选选,而且乐进以百姓为肉盾,也将他的意图暴露无疑。
可深为了解曹操的颜良,却不相他会令乐进这么做。
最后,颜良的目光,移往了北岸。
陕县以北数里,便为陕津渡口,从此渡口北渡黄河,便是徐晃驻守的大阳城。
当此近夏时节,雨水不断,黄河水势滔滔,渡河的风险比往昔倍增,即使是颜良的车船舰队,为了避免倾覆的风险,也没敢进抵陕津水域。
便是因此,颜良并没有对北城一线,布署重兵。
可如今,形势已然变化,乐进即是想出逃,那么,他有没有可能选择从陕津冒险渡河呢。
“会的,一定会,曹操此人也是个赌徒,他一定会这么做的。”颜良未有多思,拍着地图断定说道。
庞统神一怔,不解的看向颜良。
颜良也不解释,当即道:“乐进驱赶百姓出西门只是幌子,他是想趁机从北门出逃,由陕津渡黄河逃往北岸河东。速传本王之命,令甘兴霸和朱休穆,即刻率三万兵马增援北营,务必要给本王堵住出逃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