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嫔能问的人,当然是自家姐姐,现在是平贵人自己要走,她完全可以求姐姐点头,第二天便兴奋地要出门去承乾宫,玉芝给她穿戴衣裳时,也欢喜地说着:“觉禅贵人真是有办法,几下功夫就把平贵人赶走了,要是平贵人长久地住在这里,咱们可真没好日子过。要说僖嫔娘娘性子挺厉害,而且也是姓赫舍里的,虽然不是一族,五百年前是一家嘛,让她跟僖嫔娘娘去住好了。”
佟嫔笑道:“管她去哪里住,只要别缠着我就好了。”
主仆俩得意忘形,不知隔墙有耳,窗外头平贵人带着抄好的经书要拿来给佟嫔送去咸福宫,那么巧将玉芝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原来这些天闹的事,全都是算计好的,原来她们一个个都在算计她,那个觉禅氏还真看不出来,不仅长得好,脑袋也好使。
心高气傲的平贵人哪里受得了这份窝囊,还真把她们赫舍里氏当棒槌了吗?便不急着冲进门去和佟嫔理论,默默退下从长计议,既然这些人都不让她好过,也别怪她不客气,她们家有太子在宫里,这宫里头多多少少人是为她们家做事的,那个觉禅氏算什么东西,出身低贱又无宠,还能翻出天么?
之后几天,佟嫔只看到平贵人安心在屋子里抄经书,求姐姐答应让她搬家的事也总没个下文,担心平贵人又要反悔不想走,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这日她从承乾宫失望地回来,平贵人送抄好的经书给她,说口渴想在佟嫔正殿里讨杯茶喝,佟嫔让玉芝奉茶,自己客气地说:“太后这几日有些咳嗽,皇贵妃娘娘说暂时别添什么事让太后操心,过几日太后娘娘凤体痊愈,就替妹妹问问宫里可有风水好的殿阁,让你搬出去。”
平贵人却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拨弄茶碗盖,在瓷器刺耳的摩擦声里说:“臣妾不想走了,储秀宫风水就很好,宫里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去处。”
佟嫔愣了愣,心里突突直跳,怨姐姐不早早答应她,面上则问她:“是不是怕麻烦?不碍的,我反正时常也要去承乾宫请安。”
平贵人幽然一笑,啪的一声将茶碗盖合上,对佟嫔道:“隔壁觉禅贵人走了,咱们就清净了呀,再没什么人挑唆我们姐妹关系,咱们就能好好相处了。”
佟嫔听得云里雾里,只会尴尬地笑,又不知该怎么问她,越看她阴瑟瑟的笑容就越觉得慌张,实在熬不住想问时,玉芝慌慌张张进来,似乎有什么话不想再平贵人面前说,而人家也料到该有消息传来了,起身轻轻一甩手里的帕子,便扬长而去。
玉芝这才告诉佟嫔,觉禅贵人被侍卫在御花园拿住,怀疑觉禅贵人与侍卫苟且,现下人被扣住了,正等着上头讯问发落,具体的也不知道,宫里都传疯了。
佟嫔怔怔地看着玉芝,想到刚才平贵人那番话,她突然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可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怎么看出来自己和觉禅贵人联手算计她?
隔墙有耳的事,平贵人不说佟嫔就一辈子也想不到,而此刻宫内疯传咸福宫觉禅贵人嫌疑与侍卫苟且,妃嫔私通是死罪,可绝不会因为“私通”而死,皇家会给她一个正常的死法,只要定下了罪名,她就没得翻身了。
消息传开时,荣妃正和惠妃核对六宫入夏准备的用度开支,这件事传到跟前,两人都傻眼了,按理说她们管着六宫琐事,对妃嫔的管束也在她们的职责之下,如今闹出这样的事,而且还传得沸沸扬扬,皇帝那儿不得雷霆大怒,太皇太后和太后也不会给她们好果子吃。
惠妃恨恨道:“她好端端的,怎么会闹这种事?”一面骂着,一面心里猛然惊悚,难道是容若?难道是她和纳兰容若的事被揭发了?可容若不是普通侍卫,难不成这个侍卫帮容若私相授受?各种猜忌在惠妃脑袋里盘旋,头一桩要紧的,就是绝对要和自己撇清关系。
这件事现下交去了承乾宫,两人匆匆赶来,荣妃进门前瞧见佟嫔慢吞吞地走在拐角处,刚想等一等,惠妃却急着让她进去,这边佟嫔走到门前,脸色惨白如纸,玉芝跑上去问了承乾宫门前小太监几句话,急匆匆跑回来说:“主子,德妃娘娘还没到。”
佟嫔怔了怔,红唇微动说:“会不会在慈宁宫啊?”
“不管在不在,去瞧瞧就知道了。”玉芝拉着主子走,两人过承乾宫而不入,径直往永和宫来,没想到运气那样好,德妃今日没去慈宁宫,这会儿宫里闹得沸沸扬扬时,她正在和六阿哥睡午觉。
佟嫔立刻让门前的人去通报,永和宫的人很有礼貌,不敢怠慢了佟嫔娘娘,话传进来,正好岚琪也醒了,环春来侍奉她洗漱,将外头疯传的事说了,果然岚琪和惠妃一样,本能地想到纳兰容若,心里惊得突突直跳。
再等佟嫔进来,岚琪客气地让她坐下,却见佟嫔扑在她膝下哭道:“娘娘,您救救觉禅贵人吧,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