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禅氏没料到四阿哥会对她说这些话,她手里抓着包袱,背对着胤禛,正不知如何回应,后头皇贵妃的声音响起来,似乎不大耐烦,问着:“怎么还没弄好,胤禛你该睡了,明儿一早还要上书房。”
觉禅氏如遇大赦,她不喜欢和人提起八阿哥的事,更何况四阿哥还是个孩子,立时转身行礼,说已经都妥当,她这就要告辞,皇贵妃把儿子揽在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又看了那只包袱一眼,干咳清清嗓子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做好了,本宫自然有赏赐。”
觉禅氏抬头看着皇贵妃的眼睛,猜测皇贵妃话中所指,之后心想反正她是在为德妃做事,皇贵妃这里就别管了,应诺后匆匆行礼离去,皇贵妃才打发儿子早些去休息,再回寝殿时天上飘雪,皇贵妃不知感慨什么,伸手接了几片雪在掌心,无端端叹息:“真是今日不知明日事,将来咱们又会怎么样?”
这边厢,觉禅氏回到咸福宫时也开始飘雪,她照例先来正殿见过贵妃,贵妃已经听宫女禀告说觉禅氏被皇贵妃留下给四阿哥量体裁衣,见她带着包裹回来,听说是给四阿哥做衣裳的料子,也没多想,只是冷笑:“果然是金子总会发亮,哪怕你在我这里深居简出,也总有人会惦记你,你说皇上但凡对你有几分心思,你大概也不是如今的光景,说不定四妃之位有你一席,更说不定是可以和乌雅氏抗衡的宠妃。”
“臣妾没有这个福气,不过会几下针黹功夫,让各位娘娘看得起。”觉禅氏谦恭地回应,便说天色不早,请贵妃早些安寝,自己一如往常地回来,没有在人前流露出任何异样,小心翼翼把藏红花放在连香荷也碰不见的地方。
一夜相安,但那晚的雪不大不小却整整缠绵了两天,觉禅氏每天在屋子里潜心为四阿哥做新衣裳,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事,可是两天后的夜里,她就从梦里被婴儿的啼哭声吵醒,那声音尖锐刺耳时起时伏,但若细细辨认,就知是野猫的叫声,而非真的婴儿在哭泣。
偌大的紫禁城,总有些管不过来的地方,猫会爬墙上树,紫禁城一重重宫墙锁得住人,却挡不住这些小东西穿梭往来,但宫内主子所住的周围,总有人细心打理,往日里容不得这些小畜生出没,觉禅贵人来咸福宫那么久,也似乎是头一回听见。
野猫叫声不断,果然正殿那边就有些动静了,第二天一早,香荷就来告诉她:“她们说昨晚有婴儿哭了一整夜,娘娘吵着没有?奴婢睡得死,真的没听见,主子您听见吗?真是吓死人了,哪里来的婴儿啊?”
香荷这样没心机没烦恼,每天又辛苦劳作的人,夜里当然睡得踏实,听不见猫叫声也是正常的,但觉禅氏倒奇怪,这几天到处有积雪,早上稍稍查看就该发现有野猫留下的爪印,怎么冬云她们都没去查看?
之后来正殿请安,贵妃果然精神倦怠,正巧冬云不知从哪里回来,对贵妃禀告:“奴婢派人前前后后查看过了,没有猫狗的爪印,昨晚也没有雪,不至于把脚印覆盖掉,也不见有清扫过的痕迹,恐怕不是野猫。”
“不是野猫是什么?难道你们没听见?”贵妃脸色骤变,指着冬云道,“今晚给我派人前前后后上夜,若是抓到野猫统统闷死,难不成还真是婴儿啼哭?”
觉禅氏不动声色,只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可这一晚即便贵妃派人不断地在咸福宫周围巡视,大半夜时仿佛婴儿啼哭的狰狞声又在咸福宫冷幽幽地响起,太监宫女们一遍一遍地查,不见人影也不见野猫的踪迹,渐渐都觉得阴森恐怖,连觉禅氏都觉得十分蹊跷。
四五日后,温贵妃已几乎奔溃,但突然有天夜里不再有古怪的声音,贵妃难得一夜安稳,正以为自此摆脱了这古怪的哭声,第二天夜里,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甚至比从前更凄厉恐怖。
这一晚觉禅氏正好给四阿哥做的衣裳最后收尾,点着灯没停手,听见猫叫声也习以为常,可正殿里了不得了,香荷匆匆跑来告诉她说:“温贵妃娘娘跑出去了,说要去抓野猫,冬云姐姐她们拦也拦不住,都跟出去了。”
觉禅氏闻言计上心头,借口让香荷去看看十阿哥怎么样,自己转身从私密处翻出藏红花,趁着咸福宫里乱哄哄的,悄然往贵妃寝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