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皇帝就把胤禛找来,要他私下带着岚琪回一趟娘家,自然派出大批侍卫暗中保护,但出行务必谨慎些,不要让别人知道。事情虽突然,胤禛也算安排得妥帖,将母亲安全送回娘家,之后又安全送回畅春园,园子里和宫里的人都未察觉,等她们知道这件事时,德妃娘家的母亲已经没了。更让人唏嘘的是,他的父亲似乎难舍爱妻离世,乌雅夫人身后事不久,老人家也缠绵病榻,腊月里安安静静地离了去。
虽然岚琪已是做祖母的人,大孙女念佟都是大姑娘,在她当年入宫的年纪了,可承欢膝下做女儿,父母犹在对她来说,始终是一份寄托。如今双亲双双离世,而她从未尽过孝道,这时候要她打起精神来与宫里人一道过节,难免有些强人所难,众人见永和宫蒙了一层悲伤,也都各自识趣,不大来叨扰德妃。
唯有玄烨体贴,时常来陪岚琪说说话,她也不愿玄烨操心,渐渐放下悲伤,一切如旧。
转眼已在康熙四十七年正月,毓庆宫里妾室唐氏临盆的日子,那么巧宫外八贝勒府的张格格也要分娩,倒是双喜临门。女眷们聚在宁寿宫等好消息,毓庆宫的先传来,说生了个小闺女,太后念了声佛道:“但愿这小姐姐给她叔叔家带个弟弟来,胤禩家里实在可怜。”
不知是太后许愿灵验,还是八福晋日日在道观里磕头祈福感动了神明,张格格这次一举得男,八阿哥府里婚后多年,总算听见小孩子的哭声,好消息传进宫里,太后便催着良妃道:“赶紧向菩萨还愿去吧。”
佟贵妃一向与良妃交好,便说陪她一道去,更喊上岚琪和嫔等人,姐妹们从宁寿宫逶迤而来,途径毓庆宫时,见门前有人进进出出十分忙碌,可所有人脸上都绷着神情,不见一点生气,明明添了女儿是好事,却没有人敢露出笑脸。
佟贵妃轻叹:“好好的福气,也要折腾没的。”
毓庆宫里,太子妃刚刚去看过唐氏和新出生的孩子,转来书房,见太子正伏案写着什么,她再提了一遍唐氏生了个女儿,太子抬起头皱眉道:“生便生了。”
太子妃朝桌上看了眼,问:“你在写什么?”
胤礽不耐烦地说:“皇阿玛问我们要的治准噶尔部的方略,我给忘记了,明儿一早要呈送呢,你别烦我了。”
太子妃见他这般,福了福便转身离去,走到门前时,又回头望一眼丈夫,心底一片寒凉,他还在挣扎什么呢?皇帝年末时把他手头的事全部都卸下了,他还把自己当太子吗?
她走开没几步,有宫女迎上来禀告,说八贝勒府添了小阿哥,问太子妃是否要准备贺礼,她清冷地一笑:“照规矩就是了,再不济,毓庆宫的体面也还要撑下去。”
此时的八贝勒府,前来贺喜的人几乎要把门挤破了,胤禩在朝中结交甚广,一向人缘极好,如今终于开枝散叶,谁都赶着来巴结一下现下最受皇帝重用的八阿哥,胤禩疲于应付,还没好好去看过他刚出生的孩子。
这会儿应付不过来,问八福晋在哪里,下人尴尬地说:“福晋抱了小阿哥回她的屋子,再不肯出来了。”
胤禩眉头一皱,索性让管家先应付,匆匆往内院来,但见妻子的屋子房门紧闭,侍女老妈子都站在外头,他推门而入,见妻子正跪坐在摇篮边,双目红肿满面是泪,扶着摇篮哭道:“好孩子,额娘等你好久好久了……”
胤禩本想进去问她,为什么擅自做主把孩子抱过来,可是一见这情景,又狠不下心,退出来掩上门,吩咐下人:“你们好好照看孩子。”
话音才落,管家急匆匆跑来说:“贝勒爷,直郡王和三阿哥到了,毓庆宫的赏赐到了。”
胤禩不得不迎出门去,将两位兄长迎到正厅,三阿哥笑道:“进门这架势,可把我吓了一跳,要不是想你好容易得个儿子,还真想不通呢,不就是生了个孩子吗?”
胤禩尴尬地笑:“说来惭愧,这么多年了。”
大阿哥口是心非地笑道:“之后开枝散叶,且等着人丁兴旺,我们从宫里来,听说皇阿玛已经赐了名字。当然啦,还不知道是否确切,说是给孩子起名弘旺,可见你府里好的时候,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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