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随便找了个树荫,沉默了会,就在卢皓按捺不住想说话时,才道:“卢皓,别纠缠我了。”
纠缠?
卢皓的自尊像在一瞬间被刺成了筛子。
“你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全是纠缠?”
“不是吗?”江溪静静地看着他,卢皓狼狈地移开视线,“我们分手了,我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你给我造成了困扰。”
“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件,都在极力向我证明,你喜欢我,你爱我,就连今天打架,你也在用你幼稚的,甚至荒唐的方式来告诉我:看,我在为你打架,我在保护你!你的小聪明,你的洋洋得意,甚至你的伤疤,都让你有了自我牺牲的错觉;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情圣,伟大透了?”
卢皓觉得自己的心肝肚肺肠,全被眼前这个无情的丫头晒在了大白天光下,白的,黑的,丁点儿不给他留。
可这太阳,却是让人透心凉的。
他说不出话来。
江溪继续:“如果是原来的我,我会感激涕零,并为你的英雄气概鼓掌。可我不是。”
“为……什么不会?”
卢皓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你一直指责我不懂你,那你呢?你又懂我吗?我是一个男人,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在面前诋毁我喜欢的人?我如果当时一言不发,那还算什么男人?别跟我说什么成熟不成熟!是,我没你成熟!但不代表你能将我的心,丢在地上践踏!”
江溪抿了抿唇。
卢皓近来对她一直属于“柔顺”的,突然这么顶回来,让她有点不太习惯。
可卢皓的话,却恰恰证明了两人本质的不同。
她习惯权衡利弊,没有真心。而卢皓有横冲直撞的鲁莽和……真心。
江溪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抗拒是什么了。
他们——早就不是同一种人了。
“你太幼稚了。”
“打架之前,想到过我了吗?想到过我会被卷进去,想到过我会被在众目睽睽之下晒出伤口了吗?想到过我有可能被请家长了吗?我的父母刚刚遭了一场大罪,难道还要让他们来学校为我这不省心的女儿像孙子一样挨训?”
“你打架,你扬名,也许大部分同学会认为你有血性,正义,痴情,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又一次将我推上了风口浪尖?我之前的事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你这一架,难道不是再一次让我成为别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卢皓脸色铁青,他没有想过,一丝一毫都没有想过。
可他又有点委屈,他受伤了,江溪没有过一句问话,没有给出一点关心。他的心也是会疼的。
江溪不吝啬刻薄的语言,让这少年真正死心。
“我需要的,是一段互相理解、足够成熟的感情,你不行,卢皓,你跟我信息不匹配。”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足够清楚了。
江溪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跟我,不匹配。
但凡卢皓还有一点自尊,就不能再纠缠下去。
他气得抬脚就走出树荫,快要走出操场的铁栏门时,停住了,语气酸溜溜:“你说的成熟,是不是指那天的韩先生那样?”
——不是。
但江溪没否认。
卢皓好似得到了正确答案,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溪站了站,突然出声道:“韩先生听了这么久的闲话,怎么还不出来?”
树叶沙沙作响,空无一人。
江溪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就在她转身要走时,韩琛独有的嗓音响了起来:“这么说……我是小天使的理想型了?”
男人从十几米远的树干后转了出来,食指和无名指之间夹了根烟,指骨分明,远远看着,就像一个艺术品。
江溪扯了扯嘴角:“韩先生应该是很多女人的理想型。”
她没有直言否认,这韩先生毕竟是唐谷工作室的投资人。
韩琛眯眼看着她,细碎的光影穿过沙沙作响的树叶,在少女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厚重的刘海掩去了他曾经见过的灵动。
就这么一个干干净的女孩,竟然经历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事。
“抱歉,正巧在这抽根烟,你们就过来了。”
韩笑了笑。
江溪注意到,他指尖的烟头明明灭灭,可从来都没上吸一口。
恐怕是心情不太好。
按照韩琛所在的位置,操场只有一个出口,他确实是先来的,怪只怪自己一开始没发现,连着两回都被同一人听了墙角,江溪心中腹诽,人却客客气气地告辞:“上课铃打了一会,我得去上课了,韩先生请自便。”
“唔。”
韩琛兴致不高地应了声,半晌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秘书拎着公文包进来,毕恭毕敬地道:“老板,合约签好了。”
“唔。”
“另外,楚少约了您今晚在s市的金鼎门开趴。”
沈跃飞将韩琛的私人手机递过去,老板每逢这几天性子就格外古怪,昨天跟人喝了一夜的酒,今天一大早又说要来夫人的母校逛一逛,夫人都过世那么久了……
韩琛将燃没了的烟蒂丢入垃圾桶,拍拍手:“走吧。”
沈跃飞跟上,低调的大奔沉默地驶入操场旁的林荫道,韩琛看着道旁一闪而过的香樟树,眸光微动,滑屏,解锁,拨号,一气呵成。
“胖子。”
“韩哥,稀奇,您那八百年不动的手机终于从秘书那拿回来啦,说吧,什么事要吩咐?”
唐胖子乐呵呵的声音从听筒传来,韩琛勾了勾嘴角:“也没什么,我这有一张<假面歌手>的邀请函,要不要?”
假面歌手?
是豆荚tv、苹果tv等所有直播平台联合举办,各平台只有两位顶尖主播才能参与的比赛?比赛时所有网络平台都会直播,还没开始就已经炒得极为火热!
只可惜除了一姐能参加,其他人一函难求。
唐谷登时就激动了:“要,要,要,韩哥,您就是我亲哥!”
“一个条件。”
“您说,您说。”
“这张邀请函,只能属于江溪。”
韩琛想起细碎的光影里,少女一闪而逝的眼神,就好像是一匹……凶狠的随时可以断人脖子的孤狼,有股新鲜而锐利的狠劲。
那边唐谷挠着头为难:“韩哥,江溪她就是个新人,要比赛的话,恐怕会被人喷死!”
“你可以问问她。”
韩琛“啪地”挂了电话,丢给秘书,闭上眼睛:“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