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倒是不厌其烦的向宋彪介绍苏联这些年工农业和科技文化工作发展的情况,似乎是想要籍此证明他的伟大领导能力,以及如今的苏联比中苏战争时期强大一百倍这样的观点。
宋彪只是显得很有兴趣的听着,长时间里都没有太多表态。
谈了一段时间,斯大林同志才谈到两国经贸的问题,就中苏贸易做了一番总结后,他迫不及待地和宋彪提议道:“世界经济依然处于资本主义的大衰败中,这种趋势是难以制止的,这也是历史的必然趋势,我国和中国的工业仍然在蓬勃的发展,就说明了共产国家和中国的伟大。双方想要进一步的发展就必须扩大贸易,互通有无,这也符合我们两国的长期友好的局面和期盼,对于稳定中苏贸易关系有着重要的价值。”
宋彪沉默无声的点头,他当然知道苏联到底想从中国购买什么样的东西,如今的中国有两样东西是苏联急需的,第一种是重型机床,第二种是大飞机。
每个时代对大飞机的定义都不一样,现在大飞机则基本是属于拥有10吨以上负重载荷的大型轰炸机、运输机、客机,而目前能制造这种飞机的只有中美两国的三家公司,分别是东北重工、江南福道和美国波音公司,美国波音公司的控股方一直是美洲财团,这就决定苏联想要从中美两国购入大型飞机的难度很高,中国不卖,美国显然也就不会卖。
从飞机的艹控角度来说,考虑苏联曾经在中苏战争之后大量购入中国飞机,苏联也更希望直接从中国引入一部分大型飞机弥补自身的不足,引入数量显然不会很多,苏联自身还是希望通过引入部分样品进行分解研究,再重新设计和生产自己的大型飞机。
大型飞机对苏联还不是一件很紧张的事情,即便买不到大型飞机,苏联从东北重工购入的se35系列客机和运输机也基本能满足它的要求,苏联真正想要从中国买入的设备是重型机床。
机床工业的发展绝非一蹴而就即可崛起的,中国从工业发展的刚开始阶段就无比重视机床和冶金工业,从基础的生产、设计到人才的培养,理论的研究,技术的预研储备,前后经历了三十年的发展才逐渐成为世界上新兴的机床工业大国,期间多少艰辛,多少付出,多少努力只有中国自己知道。
如今世界上有四个最大的机床大国,分别是中美德英,中美的机床长于创新和工业运用,在专用机床和新型机床领域的突破范围最深最大,德英则长于工业基础和加工精度,但从总体而言,四大机床国的水准基本相当,只有中国显得更全面,在专用机床、新型机床、龙门机床、重型机床、同步电机机床、调频机床各个领域都具备一流的水平。
苏联在过去十年中一直是中国机床最大的出口地,可以说是见证了中国机床工业逐步提高到世界领先水平的见证者,在过去的五年中,甚至连曰本和法国都开始更多的从中国进口机床,这本身也证明了中国机床工业的发展状况。
虽然苏曰两国的机床进口总量都在呈现下滑趋势,但在本质上是有两个明显的不同,苏联方面是本国机床工业的快速突破,对进口需求的减少,而曰本则是对外贸易萎缩导致出口不力。
正是因此,帝国对苏联的机床出口一直采取较为警惕的态度,一方面是鼓励中低端和专用机床的出口,一方面对高精密和重型机床出口的限制。
对于这两个问题,宋彪并无解决它的想法,暂时维持技术上的限制是有必要的。
宋彪感觉和斯大林这样谈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他此行之所以要将第一站放在苏联,目标就是想要直接从斯大林这里看清楚苏联的真实意图,想要知道苏联到底是不惜一切的想要收回中苏战争中失去的的领土,还是已经接受现状。
结果让宋彪是很失望的,斯大林就是那种没有感情和人姓的领导人,像一个机器雕像,说着没有感情的话,很难猜测斯大林的真实想法和意图。
短暂的思索了一段时间后,宋彪很直接的同斯大林强调道:“主席阁下,我是一个很简单而直接的jūn_rén 皇帝,对这种外交上的模糊对话不敢兴趣。我之所以要将苏联设为环球访问的第一站,正因为我有非常高的期待和诚意,希望能长期同苏联维持和平与友谊。”
稍加停顿,他续道:“中苏战争结束后,我们注意到苏维埃俄国内部有很多人批评列宁先生,说他对中国做出的退让太多,丧失了苏维埃俄国的爱国志气,我觉得这是一种短视而危险的言论。中苏战争结束时,我和列宁先生做过多次探讨,正如我所一直强调的那样,人类的历史是漫长的,它不是几十年那么长,而是几百年几千年那么长远,在一个强大的中国和苏俄之间,如果苏俄一定要将领土像沙俄那样蔓延到整个中国的北方,蔓延到远东地区,一定要去做一个雄霸欧亚大陆北方的世界巨无霸,结局就只能是在中国和欧洲各国的联合剿灭中消亡。特别是中国不可能接受这种情况,即便中苏战争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第十次,直到北方的斯拉夫人消失为止,这是一个很残酷的事实和最为简单的道理,森林之熊和陆地之虎是不可能共存在一片领土中,特别是在如今漫长和近距离的交界的情况下,战争随时都会威胁到两个民族的生存。为此,我和列宁先生为了两个民族的长久和平而做出了一个共同的抉择,那就是我们目前所知道的这一份《中苏停战条约》。”
“列宁先生是伟大的人,我深感敬佩,在我们的协商之中,我们的构想是让苏维埃俄国彻底告别沙俄那种蛮横不讲理的时代,恢复为一个纯正的欧洲国家,而中国在中亚北部地区的哈萨克、高加索和东欧地区,对于俄国的领土要求给予中立的默认。此外,通过对哈萨克地区的自治区领域的调整,在苏维埃俄国和我国之间保留哈萨克这样一个极大的缓冲区,使得两国除了这个缓冲区外,其他交界线都是军事上寸步难行的冻土区和北方极寒地区,自此,中国是一个纯粹的亚洲大国,而苏俄则是一个纯粹的欧洲霸主,我们是亚洲之虎,苏俄则是欧洲之熊,两个巨大的世界强国也可以友好和平的相处,并且维持这种局面长达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也不会再有战争。”
宋彪讲完这些,最终做了一个结论道:“所以,列宁先生是伟大的人,值得我们敬佩,他所作的退让确实让我感动,而事实是我们也对苏俄做出了巨大的退让,我们没有坚持让哈萨克和高加索地区读力,支持苏俄恢复对东欧的管理权,这是双方的共同退让,也是双方的共同进步。”
斯大林对这样的评价显然是很不满意的,他一贯对当年的《中苏停战条约》持有极其强烈的反对意见,也知道宋皇帝是在指责他这几年对此的异议和试图调整的态势。
斯大林也很清楚,中国今天强大到这种地步,想要夺回远东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他希望通过各种方式的努力收回南西伯利亚平原,这接近15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是最佳的领土,拥有肥沃的耕地和漫长的平原,资源丰富。
在过去的十二年间,中国在这里移民2300万人口,开启了塔木斯(托木斯克)和新西伯利亚大油区,在库尼斯克(苏联称之为新库兹涅斯克)建立了西北最大的煤炭和冶金基地,迅速成为中国最为富有的地区。
斯大林当然希望重新夺回这里。
在宋彪说了一番对列宁抬举和称赞之词后,苏共中央总书记和苏联部长会议主席约瑟夫.斯大林面色阴沉,除了风头正劲的谢尔盖.基洛夫之外,斯大林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尊严的挑衅,他冷漠而无情的表象之下隐藏着的是一颗充满了报复欲望的心脏。
他仿佛是举重若轻,淡漠的将这番话搁置在一边,道:“和平总是最重要的事情,特别是在中苏两个大国之间,战争会毁灭一切,我们应该长久的维持现状。目前,中苏之间在科技上的交流是很繁荣的,而这也证明了两个民族的长久友谊,科技是没有国界的,只有不断发展的科技才能造福人类世界,我们希望加深这一交流。”
宋彪此行当然不是只想见一见约瑟夫.斯大林,他是要确认斯大林到底会不会继续维持列宁的意见,如果斯大林有收复失地的坚决意图,那就必须立刻调整对苏的政策,彻底为战争做好准备。
假如斯大林的态度比较犹豫,现阶段对苏政策还是要以拉拢为主,尽量避免苏德过分结交和相互依赖,比如说,如果中国担心苏联工业实力增强而拒绝出售机床,逼迫苏联要和德国购买,加深了苏德合作,那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宋彪暂时不想谈科技交流和重型、特种机床出售的问题,道:“技术的交流应该进一步的扩大和深入,这对双方都有好处,在此之前,我国首先希望解决农业贸易的问题。苏联在过去三年中一直不断减少对华农业进口,去年因为农业丰收而彻底停止从我国进口农牧产品,这对我国农业经济和农民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但据一部分媒体报道,以及一些特殊的消息来源证明,乌克兰地区还是出现了较大的饥荒,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觉得两国应该恢复粮食和其他农副产品的贸易。”
斯大林很平淡的说道:“那是虚假的消息,也是苏联内部敌人和反动者的造谣,各国都不应该当真,我国粮食工作和农业科技的进步是世界公认的事实,不容置疑。我听说中国国内也采取类似于苏联的政策,国家统购粮食以维持粮食的供应?”
宋彪道:“不是一样的政策,我国有两个中央储备管理机构,一是是隶属央行的中央货币储备局,另一个隶属中央政斧的中央战略储备局,中央战略储备局有两个责任,一是储备国家战略物资,包括石油、矿产、煤炭等大宗商品以防止意外,二是维持国民基础物价的稳定,其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维持粮食和盐价格的稳定,市场粮食供应超出,粮食价格大幅下挫会威胁到农民的收入,影响农民的生活水平和支出,中央战略储备局就会在这时大规模购入粮食稳定物价,如果因为战争,或者是灾荒导致粮食价格大幅上涨,中央储备局就会将库存的粮食抛售,抑制粮价的增长,稳定国民的正常生活水平。所以,我国中央政斧虽然会以政斧名义购买和销售粮食,但原理和工作方式同苏联模式截然不同。”
斯大林哦了一声,稍微有点失望,他原本以为中国正在更加左倾化,连经济政策也开始学习苏联。
他稍加思量,道:“我觉得这倒是一种比较有价值的政斧管理机制。”
宋彪道:“一般来说,政斧在这种粮价控制中既可以维持粮价的稳定,也有一定的经济效益,这倒不是这几届帝国内阁政斧官员的创新管理,在汉代的汉武帝时期,著名的丞相公孙弘创立了这种政策。”
斯大林道:“中国有很多令人敬佩的悠久历史,没有人可以否认这一点。”
宋彪则道:“我国粮食总产量一直都在快速增长,截止去年,人均粮食已经达到了美国在1900年的水平,约在1175公斤左右,所以,全国粮食价格一直是在逐步下滑,中央政斧通过政斧储备也只能稳住下滑的趋势,即便是在粮食加工产业迅速发展的局势下,粮食富余程度还是较多,所以主要向西亚和东南亚地区出口,目前也向非洲出口。即便如此,政斧每年剩余粮食还是比较多,去年大约有四千万吨的粮食剩余,除了一部分增加粮库囤积和增加畜牧业供应外,另外也要捐赠一部分给贫困国家和地区。从目前来看,从去年开始,这种情况将会逐渐成为定制,每年都要对外捐赠或者低价销售一部分粮食,以减轻我国的库房压力,宁可政斧在财政上亏损,也要保证国内农民的稳定收入和国民的稳定消费。当然,从去年开始,我国也在积极调整国内的粮食产业,减少粮食的生产,增加经济作物的种植,包括通过退耕还林还牧和轮耕保养的方式,减少一定耕地面积,增加国内土地储备。”
斯大林听着这番话怎么都觉得对方是在挑衅,而不是在介绍经验和成果。
今年确实是乌克兰地区**最严重的一年,据斯大林所知,目前饿死的乌克兰人已经超过200万的规模,这个数字还在进一步扩大。
即便是斯大林本人,他也预感到问题有点严重了。
其实200万算什么啊,在泛苏联世界的汪洋大海里,这真的不算最厉害的。
消灭剥削的理想是美好和伟大的,但是能否做到,这本身真的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难题,正如托洛斯基所说的那样,这是一种新的帝国官僚主义。
宋彪对此不能予以评价,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并不是向斯大林炫耀资本主义中国的美好和幸福,而是提醒斯大林,有些事真的不应该那么做,换一种方式或者会更好的,而且继续向中国购买粮食也不是一件可耻的事,为了证明优越姓而宁可饿死几百万人也要拒绝购买廉价粮食,这真是太残忍了。
宋彪都干不出这种事。
如果挨饿的是德意志民族的话,他估计连希特勒都做不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