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一只手在抚摸我潮湿的面颊。我张开眼睛来,于是,我看到阿珩满眼泪水,迷迷蒙蒙的望着我。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他的手沿着我的面颊抚摩到下巴,那样小心翼翼,仿佛我是纸做的,碰一碰就会碎掉。他低低的从嘴唇里吐出几个字:“你这个小傻瓜!”接着,他的胳膊圈住了我,他的吻开始强烈的落在我的面颊上、嘴唇上,带着深深的颤栗的需索。他吻得那样多,好像这一生都不会停止。
好不容易,我才喘过气来,把零乱的头发拂向脑后。我看他的眼圈红着,面颊上泪渍犹存。他的声音糅合着痛苦和酸楚,在我耳畔响起来:“葶葶,我欠你和小宝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我的心脏紧迫而酸楚,心脏痛楚的绞扭着、压榨着,牵扯得我浑身每个细胞都痛,每根神经都痛。“这辈子还不了,还有下辈子”,我喃喃自语着,眼泪流了一脸。
回答我的是阿珩有力的胳膊,那手臂里永远是安全、温暖而坚实的所在。我能感觉到他尽量抑制着激越的情绪,但抬起头来,还是看到他眼中那种压不下的、烧灼的热烈神情。
他以那种真挚的、诚恳的、不容置疑的眼神和语气,一点一滴的渗透了我,“还不了也要还,我等不了下辈子,这辈子我一定要让小宝光明正大的喊我一声‘爸爸’!”
我逃避的转过身去,软弱的抗议,“我都还没能让他光明正大的喊我一声‘妈妈’,你又有什么权利……”
“我知道自己不够格,但还是要努力争取”,他绕到我面前,不肯放弃的紧盯着我的眼睛,“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行吗?”
他的话撼动了我,他的神情令我感动,他的语气使我沉迷,可是,我只能面对现实,“你打算怎么补偿?你现在的身份,如果冲动行事,不但辜负了你爸生前的一片期望,也会给我和小宝带来灾难。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已经见识过冯钊的厉害,我不能再让他伤害小宝。”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小宝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眼里的光芒照亮了我今后的整个人生,“其实,我早就怀疑小宝是我的儿子了,只是,有太多的障碍需要我去克服,在扫清重重障碍之前,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去求证。
我的心脏在撞击着胸腔,猛烈到使我晕眩的地步,“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我妈出车祸去世之后”,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在云南的时候,我告诉过你,我妈整天唉声叹气,还很伤心地对我说,她一心培养我出人头地,却没有教会我如何好好做人。在我回英国的前一天晚上,她流着泪对我说,她犯了一个很大的过错,对不起我,如果老天愿意给她弥补的机会,哪怕付出生命她也在所不惜。后来,她为了救你和小宝身亡。我很了解我妈,她是个外表柔顺,内心却极其偏执的人,为了复仇,她连我的婚姻幸福都可以弃之不顾。能让她放下仇恨,放弃生命,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女儿,必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原因。”
他紧紧揽住我,语气伤感而凄楚,“但那时候我只是有所怀疑,真正让我更进一步怀疑并基本确信的,是你和小宝的种种遭遇,冯钊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狠手,简直灭绝人性,而我爸又这样千方百计地维护你们,连立遗嘱的时候,都为你考虑得这样周全,如果只是因为我们两人的情人关系,冯钊没必要这样赶尽杀绝,我爸也无须如此大费周章。
这样想来,事情的关键点,便落在了小宝身上。只不过,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我得不到确切的证据。你守口如瓶,我知道不可能从你这儿得到答案。而我如果贸然调查,万一惊动了冯钊,又会将你们推向苦难的深渊,我只能忍,我不断告诫自己要忍耐,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仓促而震惊的抬头,视线正好触及他痛楚的双眸。原来,他心知肚明,只是和我一样,默默吞咽着苦果。我们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葶葶”,他哽咽的唤我,“再给我些时间,我已经查到,冯钊与官员勾结,非法进行权力交换,而且利用各种地下金融方式进行投资,领导黑社会性质的组织、非法持有枪支,这些罪行足够他被判重刑了。那个胡聪明和他狼狈为奸,也该一起坐牢。等我把证据搜集得差不多了,就交给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