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派过来的人是身边的单妈妈,单妈妈穿着好松香色的褙子,靛蓝色的裙子,头发只插了两支银钗,体面而又得体,进了屋跟就笑呵呵地朝李芸娘与清宁行了礼……
李芸娘就忙叫她起身。
单妈妈笑着站起来,笑盈盈地恭贺了李芸娘弄璋之喜,然后又笑着问了李芸娘身体如何了,再是又问了两个小公子每日睡得好不好,吃得奶多不多,问得很是详细,最后才是说道,“老夫人今日派奴婢来是来问问世子夫人,问世子与世子夫人什么时候回府?这眼看就是中元节了。”
中元节,都要祭祀祖先,苏斐是苏家的长子嫡孙,清宁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苏家的长孙媳,有些事情是要两人回去打理的。
“老夫人厚爱,真是过意不去。”李芸娘笑道,“因为这边事情多,所以我留了他们两个在这边帮衬了几日,等回头我去给老夫人道谢。”
就这么一个女儿,;义子远在边关,旁的亲戚又没,所以身为女儿女婿留在这边照顾几日也是应当的,不过,李芸娘还是把事情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夫人言重了,老夫人说了,若不是因为中元节,便应当让世子夫人与世子在府上多住些日子。”单妈妈也笑着说道,“夫人有个人搭把手,这样也轻松。”
“老夫人厚爱。”李芸娘笑容柔和。
“老夫人最是疼爱世子夫人晚辈。”李芸娘只与她客套,却一句都不提世子与世子夫人什么时候回国公府,单妈妈就明白,这什么时候回去,还得是世子与世子夫人自己做主,于是就笑着看向清宁,“世子夫人也不用担心,这国公府与侯府也就几步路罢了,世子夫人想两位弟弟了,还不是随时就可以回来看?”
说着“您说是不是,夫人?”
李芸娘就笑着点了点头。
清宁想了想,对单妈妈说道,“麻烦妈妈亲自走一趟了,这两日我们就回府。”
虽是没说具体的日期,单妈妈也不在意,左右中元节前会回去就是了。
老夫人担心两人在侯府乐不思蜀了,让外面的人说国公府的不是,说国公府没规矩,长子嫡孙带着妻子回了岳家住这么长时间,又不是隔得千山万水。
单妈妈笑呵呵地应了,就起身告辞。
等苏斐从衙门回来后,清宁就与他说了单妈妈来过的事。
苏斐想都没有想就说道,“等过了七夕我们再回。”
苏斐在侯府脸上的笑容都要多些,清宁也就点头,“嗯,那就过了七夕再回去。”
“七夕晚上我们去看河灯。”苏斐笑着把清宁拉入了怀里,“就在观月楼看。”
清宁当然欣然答应。
两人不由想到那年的七夕,那个静谧黑暗的小巷子。
到了七夕那日日落时分苏斐与清宁两人就出了门。
除了茶梅玉簪四个丫头,松木与柏木两个,萧岭又安排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人跟着他们出门。
路上行人虽多,可也很快就到了观月楼。
雅间是早就留了的,在三楼视野最好的雅间。
站在廊台上,就能就能看到江上的夜景。
弯月如钩,江水荡漾,微风徐徐,江面上的河灯如是天上掉下的星辰一般,璀璨,明亮。
随着江水,缓缓地往远方荡漾而去。
苏斐与清宁坐在廊台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夜景。
两人到了快亥时就动身回家。
两人刚踏出了出了观月楼,宋子逸从对面走了过来。
宋子逸定定地看着从里面观月楼里面出来的苏斐与清宁,苏斐一袭天青色的锦袍,玉冠束顶,容颜清艳绝伦,正是带着柔笑护着清宁往外走。清宁绯红宫锦对襟小衫,绣连枝花素缎月华裙,青丝挽了简单的发髻,发髻上只带了几朵别致而小巧的桃红色宫花,眉眼笑得灿烂如是夏花,尤其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笑,格外的动人。
两人如是一对画里走出来的璧人一般,似是观月楼门口挂着大红灯笼都因为两人而格外明亮了起来。
她,本来应该是自己的。若是,若是……那如今护在她身边的人,就是自己!宋子逸胸口如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瞬间破了一个大洞,看不到血但似是呼吸一口都是痛彻心扉,宋子逸目光落在笑靥如花的清宁身上,忍不住走了过去,唤了一句,“宁儿。”
清宁与苏斐都顿住了脚步。
旁边来往的人也都顿住了脚步,看了过过来。
清宁脸上笑容冷了下去,“宋子逸,请自重。”
苏斐握了下她的手,清宁会意就没有再开口。宋子逸与她曾经定过亲,他大堂广众之下,就如此把自己的小名给叫了出来,还一副深情款款的神情,没得马上就有人说什么。
苏斐冷冷地看着宋子逸,毫不客气开口说道,“宋大公子,莫不是,在令夫人的影响下,你也不知道什么是自重,什么是规矩了?”
苏斐的话立即让旁边的路人想到了宋子逸被戴绿帽子的事上去,众人不觉哄堂大笑。
宋子逸气得满脸通红,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清宁低头抿了嘴笑了下,挽着苏斐的胳膊,轻柔道,“走吧,夫君。”
苏斐扭头温柔地看着清宁点了点头,两人携手再没有多看宋子逸一眼,往马车走了过去。
苏斐小心温柔地扶了清宁上了马车,然后转过了身,看了眼松木,松木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往暗处退去,悄然融到夜色之中。
苏斐抬眸看向一脸愤慨地看过来的宋子逸,冷冷地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说完就撩袍上了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
“苏世子与世子夫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跟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有姑娘看着马车的方向忍不住羡慕说道。
“走吧,我们去放河灯。”同伴的几个姑娘附和着赞叹了一句,就一起往江边走去。
宋子逸却是握着拳头看着远远驶去的马车。
旁边有几个人就说笑了起来。
“哈哈哈,宜安郡主可真厉害,自己身为郡主不懂规矩就罢了,这嫁的夫君也被她给调教了。”
“什么郡主,现在可不是郡主了,是姑子了。”
“不知道哪日我们去拜菩萨能不能一睹这郡主娘娘的风采啊?”
“你做梦……”
“那也说不定。”
宋子逸扭头目光看了过去。
一群嬉皮笑脸凑在一起说话的人,只觉得后脖子冷飕飕的,都吓得忙停了嘴。
“再是胡言乱语,嘴巴不干净,我就割断了你们的舌头。”宋子逸冷冷地扫了一眼,转身看了眼灯火辉煌的观月楼,终是没有走进去,而且往前去了别的酒楼。
“我呸,什么玩意!”
有人啐了一口,一群人也就嬉笑着往前走了。
宋子逸要了几坛子的女儿红,没命地往嘴里灌。
这日子,他既是后悔,又是内疚。
他最对不起就是她。
他这辈子做得最错,最为后悔的事情就是跟她解除了婚约。
他想有很多很多的话,跟她说,想要跟她说一句对不起,可他哪有脸上门去求见她?
今日是七夕,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观月楼来。
那年,他带着她们姐妹与朋友一起出来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