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成也知,前些时东直门挂的奸人榜,闹的沸沸扬扬,内中名列榜首的就是申时行,王锡爵、许国全都名列其中。第四名的则是国舅郑国宝,第五名是宫中无名妃。虽然无名,但说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
万历天子容不得别人说郑娘娘坏话,骂郑氏全家的话,更是不能容。京师锦衣全体出动,明查暗访,大有不扫清奸邪不放松的架势。这事的起因,也多半是因为万历下旨,起用潘季驯为右都御史、凤阳巡抚,总督河道。这一任命,大大刺激了某些人的神经,使他们认为,这是一个信号,一个江陵党即将重出江湖,新法又将得到实施的信号。
这些人的能量倒也非同小可,竟然打探出来,这一起复江陵旧部的安排,与郑国宝、申时行都有关系,自然要群起而攻。可问题是,攻什么?潘季驯这个人身上很难找出什么污点,属于江陵旧部里难得的一个私德上找不出多少毛病的角色,因此就只好使用最后的招数,党争。
当言官们实在找不出最合适的理由时,就祭出这个法宝,把自己的敌人攻击成奸党。只要他是奸党,那么他的建议就一定是错的,他推荐的人,就一定是奸党中人,任他本领再强,也任用不得。
这段日子,整个京师官场,都在奸党认定的扯皮中度过,六部的工作也全都废弛。万历怒火中烧时,接到了郑国宝的密报,将两淮预提盐引这个大案给抛了出来,顿时让万历喜上眉梢,有这么大个案子,终于可以转移视线了。
尤其这案子里牵扯到的是巨额的税款漂没,上千万两银子去向不明,这让熟知自己母亲脾性的万历,更有把握把后党彻底卷进来。他要逮捕德清和尚进京受审,在李太后那遭到强烈阻挠,mǔ_zǐ 关系都有些紧张。这回出了这么大个案子,往老太后那一交,老太后也就顾不上儿子不孝,儿媳妇狐媚,而是一门心思的去抓钱了。
两淮盐引案此时已经是帝党与后党联手,要与盐商的支持者们争上一争。朝内,盐商的代言人们,倒也颇有能量,不是好对付的。可是这回郑国宝手上有大量的证据在,盐商们雇佣的老夫子做事远比衙门的书办认真,各项条目记载的一清二楚。连同谁收钱,谁收礼,收了多少,放了多少盐引出来,都有详细的记载,不是想赖就能赖的掉的。
“老贾这回,彻底算是完了。不但是他,前几任的两淮运司,怕也逃不了干系。”许国久经宦海,揣摩上意的本事,自也不弱。“老太后和皇帝这回是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一门心思的把那一千多万找回来。这么大的数目,你们的人,也抗不住。因此该认就得认啊,我能保住你,也算不错了。咱们徽人这些年在两淮盐滩上挣了那么多银子,也该是歇歇手的时候了。”
“许阁,您的意思是说?”
“你啊,你也不好好想想,申瑶泉是哪里人?如果我所料不差,洞庭帮的人,此时八成已经到了扬州,跟钦差开始接触了。今后的扬州,怕是苏州人,要分一杯羹去。王太仓的族人,也有经商者,盐引,他们不想要么?钻天洞庭遍地徽,这一局,咱徽人就让了他苏州人,又能怎么样?天下没有不败之家,也没有长胜的将军。再说你们的心也太大,还惦记着盐业私营,废除官卖,也不怪天子这回要与你们为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