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不安心在店面里做生意,不安心找营生,养家全小。到我这钦差行辕门外搅闹,是什么道理?”郑国宝看了一圈下来,里面倒有几张熟面孔。比如几个店铺的老板,几个盐行的管事,还有一些则是本地的文人才子,这队伍成分十分复杂。既有穿着儒衫的,也有穿着短褐的,显的十分诡异。
“少废话。你这狗官,天天派人来征税,还要募捐,我们这日子没法过了。你把盐政衙门都换成了你的人,对我们盘剥甚重,敲骨吸髓,我们还做的什么生意?今天要不,就把青天放出来,滚出扬州,要么我们就和你拼了。大家同归于尽吧。”
“是啊。狗官滚出扬州,放回青天。”这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声势倒是不小。有人就要朝行辕这冲,还有人低头去找石头、瓦块。不过在瑞恩斯坦那百十洋兵的注视,以及火绳枪的瞄准下,大家也是喊的多,动的少。石头瓦块拣起来,也没几个人敢丢。
众锦衣也端了快枪,直指着那些百姓。郑国宝道:“你们这帮人,各自有买卖不站,非来我这起哄,看来还是税收的不够多,你们还有力气跟我这捣乱。贾端甫是两淮都转,坐镇盐道衙门的,跟你们这些开买卖铺面的有什么关系?他是不是青天,跟收不收你们税,有一文钱关系么?再说,盐道衙门的人虽然抓了,可是你们该支的盐,不一样有人负责么?”
他这话是没错。两淮都转衙门的人被捉拿一空后,全都换上了郑国宝带来的人。自来官吏能上难下,他的人换上去了,再想换下来就不方便。便是那四品运同等正官,也是安排了申时行推荐的人物,手里拿着申阁家管家的书信、姨太太的荐书,已经占了衙门,谁敢让他们挪窝?
至于说支盐有人负责不假,但是什么时候支到盐,那就两说了。郑国宝又与盐漕两帮的人打了招呼,这段时间的私盐贸易甚是猖獗,盐漕两帮都得了实惠,因此对于钦差的命令,执行的十分到位。这些盐商从盐道衙门那走正常手续,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想要走盐帮的门路又走不通,偶尔有盐,漕帮还不给运,也着实伤脑筋。
那些大盐商家底殷实,倒还没什么要紧,这些出来站台的,都是些吃剩饭的小角色,在下游分点水头而已,本钱有限,可架不住这么一折腾。这些日子,又是募捐,还有收税,协饷等等,也让他们不堪其苦。此时趁着机会全都爆出来,那些其他的商户,虽不贩盐,却是与盐行生意伴生,因此也纷纷附和。
本来这帮人是收钱站台,起哄为主。可是越说越怒,不少人勾起了自己的心事,这回倒是动了真火。还有的则是看着钦差身边有如花美眷,还有那八个小美人护着,从心里开始泛酸。在羡慕嫉妒恨的正面情绪推动下,心头火越烧越旺,也恨不得冲上去,把这狗官捶死再说。
瑞恩斯坦是打老了仗的雇佣兵,对于这种反映看的十分清楚。自己这百十人训练有素,倒是不怕这几千百姓难,可万一要是伤了国舅,那就要出大事。吩咐自己身边一个洋兵,提醒国舅去躲一躲。再去把看守库房的浙兵调过来弹压。
可就在这时,只听远处响起急促的跑步声,还有人喊着号子,听那步伐整齐,分明是一支jūn_duì 。又过片刻,就听有人喊道“呔!什么人胆敢在此搅闹,围攻钦差,难道不要命了么?”
百姓们与郑国宝都望过去,只见一队队盔甲鲜明的官兵,手中举着矛,后队的士兵端着鸟铳,为的队官快步来到郑国宝面前,磕头行礼道:“末将吴天德,见过钦差。”
郑国宝没想到,在这居然遇到了熟人。这吴天德之前挂了保定游击,不知怎的,居然跑到江南带兵,还到了扬州。他这支人马看衣甲兵器,就是一等一的精锐,仔细看去,乃是眼下大明新军的装备路数,除了长矛就是火枪。
“吴将军,快快请起。”等搀起吴天德,吴天德转身喝道:“尔等还不散去,各安生计,难道真想要谋反么?好的很,老子带了三千浙兵前来护卫钦差,正愁没有进项,你们这几千狗头,也让我来利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