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昨天闹了大半日,次日清早一切照旧,什么动静也全无。二房三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自过自的日子,厚颜至极,无耻至极。荀太夫人听了林妈妈的回禀,偏头疼又发作了,坐在炕床上,撑着额头一脸痛苦,沟壑纵横的脸更显苍老,永宁侯府的荣辱与大房息息相关,他们若是搬走,侯府就真成空架子了。但老二老三搬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先想想法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走。”
“可二爷和三爷……”林妈妈也头疼,沈文茵动起怒来,可不天崩地裂?当年也是这般,太夫人才和她疏远了。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荀太夫人头疼欲裂,上了年纪后更是精力不济,脑子里一团浆糊,暂时想不出法子来。加上心气郁结,当天下午就病倒了,林妈妈忙派人去请大夫来瞧。成启铭和两个儿子闻讯到景斓堂问候,一个比一个哭得伤心,求老大夫千万要只好老太太的病,出再多银子也愿意。
老大夫无非说一些荀太夫人忧思过度,郁结于心,加上年老多病,只要好生休养,开阔心胸就能好之类的话。走流程一般的诊治开过药后,提着药箱走人,一刻也不愿多留。
两天过去,二房三房除了到荀太夫人跟前尽孝哭诉,再无其他动静,沈老夫人开始命令下人收拾东西,搬到她在顺义街置的宅子。不管林妈妈来请几次,沈老夫人和顾子衿没半点反应,伺疾什么的,让她的宝贝儿子和宝贝孙子们去做吧。
成振清下衙回府,传达着皇后的话:“永宁侯府本就属于我们,该搬走的事二房三房,宜惠那边也让我们再等几日。”
“她不好好养着,操心这些做什么?”沈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轻骂着。生十一皇子的时候多么凶险,险些就血崩去了,现在正是将养的时候。府里这些糟心事,她怎么还管?
“家里的事如何瞒得过她呢?”成振清对成宜惠深感愧疚,现在他能帮她的太少了。“她说,我们不用搬。”
沈老夫人沉默许久,叹着气让忙碌的下人停下,静候消息。
腊月二十五闺学就休了学,师傅们都纷纷请辞,找借口回自己老家。福乐郡主的嫡亲孙女被当众打了,她颜面尽失,加之快被赶出侯府,正是忧心忡忡的时候。听过女师傅们请辞的借口之后,又是一番大发雷霆,抄着鸡毛掸子把这些墙头草轰走。到沈老夫人那里拜别时,沈老夫人欣然同意,本是要分府的,闺学便没有存在的必要,加之她们教得不错,所以给了每位师傅包了大红包。
经历一场闹剧之后,整个侯府陷入诡异的宁静之中。原本热闹的新年,因皇后难产和分家的事弄得没有半点喜庆。成启铭几次三番的在琼华院外徘徊,终究鼓不起勇气敲门,最后只好不了了之。这个年,过得尤其冷清,除夕团圆宴上的两房人,个个面色犹如上坟般的凝重。
荀太夫人带着病出席,瞧着这死寂的样子,登时痛心不已。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新年洋洋洒洒的下了几场雪,热闹还没过,皇室贵胄圈子里出现好几件大事。先是方家准备嫁给萧云旌的嫡女方攸然突然暴病身亡,二人的婚姻解除,而方家也没继续打算和萧云旌结亲。
一般豪门大户里的健朗的嫡女突然死亡,理由无外乎是女方私奔、所爱另有其人或者已经珠胎暗结。但现在情势复杂,难免有了其他猜想,有人说萧云旌间接救了皇后一命,方家大怒,宁愿牺牲一个嫡女,也不愿继续拉拢萧云旌。也有人说,萧云旌其实是四皇子党,被当作探子安插进大皇子党中,无奈阴谋暴露,萧云旌先下手为强,派人暗杀了方家嫡女。
还有人说,其实方小姐喜欢上了自己的奶兄弟,已珠胎暗结私奔远走异乡,消息来源于某位茶客的远房表亲的表弟的妹妹,她在方府里做丫头。原本这件事可以瞒过去,加上胎儿日子尚浅,但不巧就被到庙里为女儿点长明灯的王老夫人看到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但这两家的婚事彻底黄了。如果此事是真,那方家和萧家可是结仇了。
两家解除婚约的各种真实原因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睛,尤其和奶兄弟私奔这小道消息,一时间,方家体会到站在流言蜚语顶端浪打浪的滋味。这件事的热度未消,宫里传出消息,方淑妃被降位为婕妤,其子被封为蜀王,即刻到蜀地就番,没有今上的旨意,不得回京!具体缘由,则是方淑妃勾结逆王留在宫中的叛逆之徒谋害皇后和皇嗣。原本就不尴不尬的方家,犹如遭受灭顶之灾一般,男人们仓皇失措的进宫请罪,女眷则到方太后宫前脱簪求情。
由于证据确凿,方太后也无可奈何,经过一番哀求之后,今上终归没重罚方淑妃和大皇子,方淑妃只降位为婕妤,大皇子也不必去偏远的蜀地,但今上治了个方家治家不严和勾结叛逆之罪,撸去方家族长方搏的尚书之职,让他告老还乡,其余人等闭门思过一年,罚俸三年,如此一来方家元气大伤。
新年的茶馆内生意兴隆,茶客们高谈阔论几位皇子未来的前途,街头巷尾议论着方家的权势和地位,一时间好不热闹。永宁侯府也很热闹,除了大房,二房三房乱作一团,上下惊慌失措。
圣上下旨废除福乐郡主李馥盈郡主的爵位,另赐鸩酒一杯。
并明旨让二房和三房搬出永宁侯府,老侯爷成启铭年事已高,许其辞官休养,侯位交由世子成振清继承。整个侯府上下大惊!皇后难产,与侯府何干?谁都知道永宁侯府得以保全,多亏了宫里的皇后,侯府上下着实没有理由害她。
听到荀太夫人和成启铭的质疑,宣旨太监康大海冷笑一声,道:“两位不妨问问李氏,她干了什么好事!从前逆王和李庶人的族人在京城只手遮天,哪怕被连根拔起也有漏网之鱼,李庶人在被赐死之前,把留在宫里的人交给其妹李馥莹,李馥莹则和方婕妤勾结,将逆王余孽交给方婕妤,两人合谋谋害皇后!这是方婕妤为保住大皇子时供出来的,如若太夫人和老侯爷不信,好好看看这个,这是审方婕妤和逆王余孽的供词!”
康大海是皇帝的亲信,当今的内宫大总管。面对李馥盈和成启铭,他没有半分好脸色,把带来的供词仍在永宁侯府华美的地砖上。成启铭忙不迭的捡起来,越看越心惊,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妻子会做出这种事来。但证据确凿,他无法辩驳,如被雷劈一般晕倒在地。
李馥盈的阴谋败露,这时候倒不狡辩,只感叹自己运气不好,不甘的埋怨命运不恭:“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祸害遗千年,上天为何眷顾那对母女!沈文茵运气好,成宜惠也是,她们为什么死不了?为什么!”癫狂的仰头大笑,癫狂的埋怨着命运的不公,全然忘记当初她当时如何抢人丈夫,忘记自己风光得意之时如何欺压暗害大房人的。
“凭什么沈文茵那贱人能风光得意,她生小贱人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凭什么大房现在出尽风头,我的儿孙却要夹紧尾巴做人?”曾经,那些仰视她的人,被她踩在脚下的人,现在翻身狠踩了她一脚,李馥盈如何受得了?与方婕妤联手,不过是心存报复。既然已经完蛋,那就大家一起死,凭什么大房能独善其身?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不知被何人查出,现在一切都落空了,而她必须承担阴谋败露带来的恶果。
“沈文茵,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们mǔ_zǐ 三个!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等着看你最后的下场,你一定一定会比我惨上十倍哈哈哈哈哈哈!”李馥盈已经发狂,疯癫的诅咒大房,她没有喝今上赐下的鸩酒,拔出藏在广袖里的淬毒的匕首,抵在依旧白皙细腻的脖子上。
晕倒的成启铭早就被身边伺候的人掐人中掐醒,此时见到爱妻欲自尽,想要伸手阻止,无奈李馥盈疯狂的叫着不让任何人靠近,她的丈夫儿女还有儿孙,只得站在离她十步之外,不停的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