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沈嘉月笑嘻嘻的道,自从六月之后,她被家人拘着就很少出门了,其间只到永宁侯府来过几次,无一例外的都是蹭吃蹭喝,这次还拉着顾婉琰一起。
“是惦记我这里的烤肉吧。”成靖宁现在算是明白,这两个都是吃货,外加英国公府的英娘。
顾婉琰被戳中心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沈嘉月却是个厚脸皮,大大方方的承认:“听说你家冬至烤了羊肉,吃起来很是不错,所以就想过来瞧个新鲜,不知这会儿还有没有?”
“人都来了,我还会藏着?今天就吃烤羊肉吧,云岫,你去厨房那边说一声,腌一盆羊肉送过来,把炉子那些也送来。”成靖宁让云岫往厨房那边去一趟。
下午,沈嘉月酒足饭饱的半躺在暖烘烘的炕床上,抱着一大一小的两只波斯猫,“好想留在你这里,我不想回去了,要不明年我过来和你一起住吧。”今年考核,她父亲虽然升了官,但依旧在外地任职,这次她娘刘氏也要一起去,和端庄的姐姐妹妹以及矜持守礼的嫂嫂们玩儿不到一块儿去,就打起成靖宁的主意。
“只要你说服了二表舅母,想过来住多久都成。”成靖宁平日里无聊得紧,也想找个同龄人说话。
一旁的顾婉琰,捧着个脸,一脸艳羡的看着沈嘉月,“你们家真好。”顾家家教严,是不许平白无故让家中女孩寄宿到亲戚家的。
“对了,我上午来的时候,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府外,好像是姑祖父回来了。”沈嘉月打着饱嗝说,不停地揉噜噜的肚子。
成靖宁无动于衷的“哦”了一声,老渣渣回来了,大概是得到两宝贝儿子都下狱的事,在福州坐不住,回来主持大局了吧。成振功招供说有人故意把竹姨娘的下落透露给他,他只差没直接说是成振清了。现在外面都说永宁侯蓄意报复,一个个的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朝堂上已有几个言官参了成振清好几本了。也不知,侯府又要起什么波澜了。
收到翠竹的信后,成启铭快马加鞭的从福州赶回京城。风尘仆仆的回到侯府,直奔琼华院,请见沈老夫人。不多会儿白妈妈出来,说:“老夫人说,既然老爷是回来兴师问罪的,那就等侯爷下衙回来之后再一起谈话。她现在忙着年底查账,没空见您,您请回吧。”
白妈妈瞧不上成启铭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此刻并不给他面子,说完话就折了回去,啪的一声关上大门。成启铭吃了闭门羹,失望离开:“还是先去探望母亲吧。”
成启铭回来的突然,林妈妈见到人时热泪盈眶,手足无措的拉着人问长问短,直到成青提醒,才抹了泪进去禀告荀太夫人。
mǔ_zǐ 分别后的这一年,荀太夫人心累得紧,整日做梦梦到成振功和成振声双双惨死,那些个曾孙们孤苦无依,几番折腾下来,衰老了十岁不止。
“娘!”
荀太夫人瞧着老,但依旧耳聪目明,听到成启铭的声音,登时老泪纵横:“启铭啊,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一年里都发生了什么。”
“儿子都知道。”成启铭也哭道。
mǔ_zǐ 二人抱头痛哭,看得一旁的成青和林妈妈跟着一起流泪。安抚住荀太夫人的情绪,成启铭才问起成振功的事。
荀太夫人登时气急攻心,吐了一口带血的痰出来,又趴在床边咳嗽了好一阵。这时府中的家医张大夫背着药箱从景斓堂的厢房赶过来,为太夫人诊治。张大夫扎了几针后,对成启铭说:“太夫人年迈,不能经受任何刺激,老侯爷有什么话,就问身边伺候的人吧。”
林妈妈伺候荀太夫人躺下,成启铭跟着张大夫到外间,问道:“家母的身体,现在如何?”
张大夫是府上专门照顾太夫人病情的大夫,对老太太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道:“太夫人老而不衰,还能撑一些年头。她现在忧思过度,必须安心静养,否则对身体不利。”
安心静养,现在的情形,如何能让人安心?成启铭头疼,送张大夫到门外,说:“有劳了。”
太夫人那里不好继续打扰,成启铭一肚子问题只得让林妈妈来解答。成振功和成振声也算得上是她看着长大的,心底里偏疼一些,说话时多了袒护。从罗氏和离,到翠竹大闹永宁侯府,成芙宁曲折的身世到最后成振功锒铛入狱,大小事情悉数说给成启铭听。
“忠敬侯府欺人太甚,眼见着二爷落魄就逼着罗氏夫人和离,罗氏夫人也是个狠心的,竟然让三位小主子改姓!还有翠竹那贱坯子,两面三刀,二爷就是杀她全家也不解气!”林妈妈气得一抽一抽的,“老爷,这次的事,是有人故意害二爷的,您一定要救他呀!”
“我知道。”成启铭太阳穴突突的跳,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棘手的很。还在唉声叹气的空档,沈时到这边来请他去昊晖堂:“侯爷下衙了,老夫人命小的过来请老侯爷过去。”
“带路吧。”侯府已经大变样,他已经找不到从前的路了。
成靖宁想看老夫人和父亲收拾老渣渣,打发走沈嘉月和顾婉琰,带着可可早早的潜到昊晖堂中。这次为了不被发现,一人一猫躲在正厅正上方的案桌底下,都寻了个肆意的姿势坐着。冬天到了,都罩上桌布,正好把人掩盖住。
听到开门的声音,成靖宁和可可豆竖起了耳朵,心道:来了。
先到的是沈老夫人和成振清,丫鬟仆妇送上茶水之后,纷纷退下,守在此处的,都是mǔ_zǐ 二人的心腹。成启铭走到修缮一新的昊晖堂前,理了理衣裳,整理好心情后才迈步入内。
沈老夫人喝着茶打量成启铭,一路奔波并不见他劳累,红光满面,越活越年轻了,笑道:“想来是福州的风水养人,倒让老爷你年轻了不少。”
成启铭知道这是沈老夫人在讽刺他,眼下他无心说其他,开口便道:“振功和振声已经落魄如丧家之犬,你们mǔ_zǐ 两个,为何不放过他们?”
“最近一年,陛下忙着筹备边关互市和海贸以及海防之事,我在崖州十年,对海贸和海防之事比京中官员都了解,一直忙着帮陛下出谋划策,到沿海的几个大港巡查,商议军国大事,没工夫管他们两个的事。”成振清这一年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加上各种流言蜚语,更不会去碰成振功兄弟,被朝中各方抓住把柄。
“巧言令色!一派胡言!你以为你们mǔ_zǐ 那点龌蹉心事我不知道?现在你们赢了,就开始着手清算了吗?振功振声到底姓成,也是你们的亲人,你们为何就不肯放过他们?”成启铭一句一句的质问着。
成靖宁看了可可一眼,忍不住吐槽,这人好生无耻。果不其然,沈老夫人冷哼一声:“就凭成振功和成振声那作天作地的性子,不用我们出手,有的是人收拾他。你以为,他们兄弟两个那些年得罪的人还少吗?整治打压他们,我和振清还嫌脏手。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那两个儿子一样,一肚子坏水,整天想着害人吗?振清行得端坐得直,会用此等下作手段去痛打落水狗?不,他们连做落水狗的资格都没有!”沈老夫人厉声呵斥,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驳得成启铭哑口无言。
“你……”成启铭找不到话反驳,只死死的盯住沈老夫人。
“这是透露翠竹下落的字条,您拿去看吧,看看能查到谁头上。陛下听闻您回京,特地让我回来见见您,既然见着了,我就不多待了,得进宫和琼州、广州、余杭还有天津来的几位大人商议海贸之事。”成振清不过多理会成启铭,现在和他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更懒得为自己辩解,是非曲直,老头子爱怎么猜怎么猜。
成振清放下皱巴巴的字条,目不斜视的出门。成启铭被成振清的言行举动气得不行,这逆子眼里已经没有他这个父亲了,难怪行事那般有恃无恐:“不孝逆子!狼心狗肺的东西,永宁侯府如何能交到他手上!”
“不交他手上,交给成振功成振声,还是成永泽或是成永桓?我倒是忘了,永泽已经改姓了。”沈老夫人立刻反驳道,“你无凭无据、空口污蔑振清,这又是一个父亲的所作所为?只知责人,不知责己,现在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有何脸面斥责振清?看来在福州的日子,你自顾自己逍遥,却无半点自省。成启铭,你还是跟当年一样,懦弱无能。当年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沈老夫人现在无所畏惧,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被沈老夫人每骂一声,都似尖刀一般插进成启铭的心脏,风华不减当年的京城第一男子,此刻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来。“都是我的孩子,我如何能作势不理?如果振功和振声没了,玉宁和永桓他们又该如何?文茵,给孩子们一条活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想起还有一个成芙宁,成启铭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气来,暴躁的怒骂道:“翠竹那贱婢生的孽种呢?她还有何脸面存活在世?我不杀了她!”
“自己没教好儿子,就要拿一个无辜的孩子出气?你这专挑软柿子捏的毛病、东拉西扯转移视线的手法还是没改啊?”沈老夫人摇头叹道,“你软弱了大半辈子了,晚年我还是希望你强硬一些,自己带着你那些孙子孙女单过。当年分了家,我从不曾求过你,凭一己之力撑起大房,希望你也能做到,你也个大老爷们儿,无论如何,也会做得比我一个女人好。”果断拒绝成启铭带二房三房的妇孺回侯府的要求,她还没心善到去帮李馥盈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