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傅老夫人年轻时就是个爱穿红戴绿喜欢打扮的,于女人的事情上很有心得,给成靖宁梳妆时动作娴熟,涂脂抹粉一整套下来行云流水,让只会化淡妆的成靖宁惊奇不已。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傅老夫人一边梳一边念叨着,说成靖宁的头发又密又长,梳流云髻很好看。
之后一整套的金银首饰和凤冠依次戴头上之后,成靖宁只觉脖子都短了三分,不过效果很好,为了能美美的出门,也只好忍了。装扮好后,最后才穿上用金线绣了牡丹等喜庆图案的大红嫁衣,外罩一件极其轻薄的红色绡纱,长长的裙摆逶迤在地,似蔓延到天边的火,每走一步都觉炫目。鲜红的颜色,衬得她有一种难言的妖艳之感。
侯府外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萧云旌从高头大马上翻身下来,带着一干文武英才上门。虽然提前打过招呼,但成永皓和成永安以及旁支的成氏兄弟还是好生为难了新郎官一把。论武成永皓少有敌手,最后险些让萧云旌亲自出手,他才放了人,成永安有眼色,照例为难了一阵就收手。
过五关斩六将般的收拾了拦门的成家人,到昊晖堂拜见永宁侯府的长辈。成靖宁是沈老夫人带出来的,最是不舍,见到萧云旌说不出别的话,就说成靖宁还小,让他以后多担待。
若无萧云旌出面,只怕成靖宁早去了大夏那地儿,成振清夫妻对他感激得很,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拉着人一个劲儿的道谢,说起了肺腑之言,把所有人感动得一塌糊涂。
萧云旌朝三位长辈行过稽礼,敬过茶后,成靖宁才在傅老夫人和喜娘的掺扶下缓步走进昊晖堂。萧云旌盯着人,好似目光要穿过绣了凤凰的盖头看到新娘子的脸。
不过他很快回神,等人走到身边后,一同向成家长辈叩拜道别。成靖宁从小长在成振清身边,一起在崖州吃过许多苦,情分非寻常fù_nǚ 能比,此番嫁女,感慨颇深,叮嘱成靖宁以后在萧家要乖顺听话,要和夫婿相亲相敬,为夫家排忧解难。
顾子衿也舍不得,拉着人说了好长一阵话,不停的让萧云旌多担待些,宽容成靖宁一些,以至沈老夫人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喜娘催着上了花轿。
曾经全京城人都关心着萧云旌的婚事,他为成靖宁和大夏王子比试的事更让上下人等津津乐道。过去几十年里永宁侯府赚足了谈资,恩怨情仇样样精彩,起伏跌宕扣人心弦,成靖宁又是个矛盾的存在,现在风光大嫁,围观的人不少。她的嫁妆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走最前面的便是今上赐下来的金镶玉如意,其次是皇后赐的金银首饰和锦缎布匹,之后是永宁侯府的陪嫁的东西,但看抬嫁妆家丁的步伐,便知每一抬都是分量很足的。
到镇北侯府门前,已有一大批宾客等着,萧家在京城亲戚少得可怜,来的几乎是萧云旌军中的兄弟和一干朋友及同僚。走过第一道流程,萧云旌在众人的哄闹之下来到花轿前请新娘下轿。
成靖宁下轿之后,手里便被塞进大红绸子,眼前依旧是迷蒙的红色,只得由水袖搀扶着跟着往前走,耳朵里充斥着鞭炮声和恭贺起哄的声音,果真关心萧云旌婚事的人很多。
萧云旌脸色不变,诸人从他脸上看不出喜色来,反倒觉得他比封侯之时还严肃,不过今天大喜的日子,同僚和军友便没那么多顾忌,都逗着让他笑一笑,说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不是在战场杀敌。
跨火盆和马鞍时,成靖宁规规矩矩地照着先前排演的顺顺利利的过了,萧云旌人太正经,做不出成永皓那般惊人的举动来,原本盼着他有搞事儿的人都落了空。
跟着走了一段长长的路之后才到喜堂,喧嚣声不减,直到司仪喊新人拜堂时人才安静下来。成靖宁跟着行礼跪拜,感受着来自萧云旌如山一般的压力,听到喊送入洞房时,小腹突然一阵胀痛,过去她没痛经的毛病,这回是因为太紧张,所以身体也跟着起反应?
花月被突如其来的捏了一下,忙小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成靖宁让她别担心,不知该说来得是时候还是倒霉。
萧云旌闻言却是听了下来,隔着盖头看不清成靖宁的脸色,又担心她出事,二话不说就将人横抱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还没等她脸红,萧云旌已大步抱着人往新房走。
当年萧老爷子带着老妻弱孙到京城,发展了不少朋友,但亲戚却没有一个,闹洞房时便觉有些寒碜,原想找赴宴的夫人来凑趣,不过却被萧云旌拒绝,是以跟着往新房那边去的只有官媒那边来的喜娘和媒人以及水袖和甄妈妈,再加一个王老夫人,是以萧云旌此举,倒无人笑他,只有喜娘和媒人说着夫妻恩爱百年好合的话。
喜娘和媒人走前头推开房门,闹洞房的人少,是以里面静悄悄的。成靖宁被放到喜床上,规矩拘束的坐好了。笑得一脸灿烂的喜娘就递上一杆缠了红绸的金称,请萧云旌接盖头。
萧云旌拿着称,似下了很大决心后才小心翼翼的揭开红艳艳的大红盖头。看着眼前鲜活的漂亮新娘,恍惚之间觉得不甚真实。成靖宁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似被灼伤一般很快地下头去,羞得面色绯红,人很正点,高大伟岸,同样一身红的他仿佛让人看到了冰与火的冲撞,瞬间有了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无论怎样,这婚结得超乎预想,就像买彩票中了大奖。
“好标致的新娘子!饶是我拉过这么多红线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萧侯爷好福气!”头上戴着一朵大红绒花的红娘拍手笑道,化解了新郎失神的尴尬。成靖宁被媒人一夸,更抬不起头来。
萧云旌的冰山脸上总算有了笑意,在成靖宁身边坐了下来,撒帐时喜娘和媒人还有王老夫人,拿着花生红枣一股脑儿的招呼这对新人,好在都是有分寸之人,没有往脸上撒。
王老夫人盼曾孙,亲自端了一碗饺子来喂成靖宁,成靖宁咬了一口便不吃了,低头擦了擦嘴角。这时王老夫人笑问道:“生不生呀?”
成靖宁晓得老人家的心思,小声道:“生。”
“老夫人这下总算满意了吧?孙媳妇进了门,以后生他十个八个的来烦您,您以后左右手各抱一个,怀里坐一个,背上背一个,这还不成,得再请几个老妈子来帮您带!”红娘笑声爽朗,成功逗笑了王老夫人和萧云旌。
成靖宁不敢看两位的脸,难道结婚就要变母猪?压力好大,她最怕生小孩儿了……
“这得靠侯爷和夫人努力,新夫人这般美貌,很快就有好消息,您老别着急。吃过饺子该喝交杯酒了,喝了这杯合卺酒,以后呀定会长长久久。”喜娘端来红漆茶盘,里面放着两个系着红绳的瓢状白瓷酒杯,有婴儿的拳头大小,盛满了红葡萄酒。
“这么多呀……”成靖宁忍不住道,是喝了酒好行事么……那这个如意算盘是不成了。
“不多不多,就一小口。”喜娘笑道,催促新人赶紧的。
今天成靖宁脸上的红晕就没退过,喝交杯酒时两人靠得极近,一满杯浓烈的西域葡萄酒灌下去,脸烧得更厉害。同时……小腹好像更痛了些。不用认亲戚,洞房的礼行完,萧云旌就被王老夫人带出去招呼客人。
屋内是水袖花月四个大丫头还有甄妈妈,成靖宁撑不住摊到在床上,褪去红晕后脸色卡白,吓了花月一跳,忙道:“姑娘,你怎么了?”
成靖宁难为情,让她去叫甄妈妈来。甄妈妈正领着几个小丫头进来,有端水的,有捧吃食的。见成靖宁半死不活的样子问道:“姑娘可是累着了?”
成靖宁摇了摇头,示意花月让几个丫头出去。等身边都是自己人时,她才道:“妈妈,我葵水来了,肚子疼……”
甄妈妈还担心今夜姑爷粗鲁会弄伤自家姑娘,哪知却得到这个消息,也是变了变脸色,抱怨着道:“真是不巧。”新婚就分床睡?太失礼了些,但女人这事没法子,只好让已经熟悉镇北侯府环境的锦绣去让厨房熬一碗红糖水来。
“姑娘先用些东西垫肚子吧,有了力气后先把一身行头卸了。”甄妈妈将人扶起,满头珠翠金银的确好看,但分量也不轻。
“我不饿,先把头上的花冠和金饰卸了。”戴了快一天,脖子都短了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