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殊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剑心有斩不了的东西了!随着魔道智慧越来越深入,钱晨的思想wū染太恐怖了……最要命的是,无论多荒唐的想法,它居然都能成。
这便是……惊世的魔道智慧吗?
…………
一位端坐九头狮子之上,目光含笑,身着道袍的道人缓缓步入幽冥。
狮子四足落在忘川河上,弱水不浮,纵是轻若魂魄亦要沉入其中的忘川河水,居然托起了狮子。
由那道人左手垂落,右手持着一本经书,放在xiōng前,缓缓走过九幽的无尽迷雾,来到一座残破,伤痕累累的断桥上。
桥头一位老叟,身披红袍,袒xiōng露乳,大大咧咧的盘立起一只脚,另一只脚伸出桥外,膝上搭着一只陈旧的紫竹鱼竿,一纶茧缕,一轻钩,垂入忘川之中。
“老丈钓的是什么鱼啊?”道人朗声问道。
老叟露出一丝笑意,得意道:“我在钓真龙,你这不省心的道士,别来打扰我!天底下那么多喊你的人听不见吗?我又没喊你,去去去……”
他挥手做驱赶状。
道人却卷起经书,指了指xiōng口道:“老丈,钓的可是那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的真龙?”
“那算什么真龙,泼泥鳅罢了,只配做我的活饵!”老者不屑。
他提起吊杆,上面空空如也,忘川河流淌而过,空荡荡的钩子上,却仿佛牵动着这两人的心。
“我钓的,乃是道德教化吞吐宇宙,xiōng中有诸天万界,眼中能见过去未来,恶能毁灭一切,倾覆大道;善能不伤蝼蚁,不舍众生。昔年领袖群伦涤天道,今日高卧九重天睡梦中的真龙!”老叟豪迈大笑道:“此龙如何?”
道人面sè一肃:“贵不可言!”
“但此龙,大则以诸天万界为云,身披千万世界,张口囊括日月星辰,纵是老丈的栖身之所,亦不过龙牙之上的一点wū垢;小则身无挂碍,梦入大千,不滞于物,不劳于心,梦蝶齐物,身外无我!这样的龙,也能钓得吗?”
道人乘着狮子,在老叟身边的石桥上坐下。
老叟脸上yīn晴不定,直截了当道:“你怎么还坐下了!快滚、快滚,影响到老子钓鱼,我可发飙了!”
“发飙正好!”道人笑道:“可以听我这一卷《青华救苦赦罪真经》,可以消得三灾,明了恶根,清心寡欲,六欲不生,三毒消灭,百虫不生,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任由何等无明之火,亦难为那清净二字!”
“我最烦这些什么破经了!”老者摔下鱼竿:“一天下来,又是一条鱼也没钓到,啊啊啊啊啊!老子要发火了!”
伴随着他的怒吼,平静的忘川河上顿时掀起波涛,滚滚的浊浪拍击,似要从那昏暗的九幽深处,带来惊涛骇浪的余波。
但那道人只是口诵经文,便有朵朵的青莲落在忘川之上,随着他的嘴chún蠕动,逆流而上,向着九幽深处飘去。
道人念诵完一卷经文后,面露哀伤的望着那忘川源头的九幽方向,摇头道:“太乙无定,老祖,若是你心不能定,无论如何都钓不到那条鱼的!”
“是我心不能定吗?”老叟冷笑:“是有人堵住了河的下游,我钓一条鱼,他就能摘一条下去,凭什么我不能选择我想要的那条鱼?”
“是老祖心有所执,非要钓那条鱼!”道人好声劝道:“道友,该放下了!”
“真龙有都不愿放下,非得含在口中的珠子,我为什么非得放下那条鱼?就因为它是你们放生的?记住,你们都欠九幽,欠这众生的,总有一天,那条鱼会一跃而出,吞尽一切!”
老叟想到这里,得意笑道:“我已经准备了一条极品的饵料,在钓上来那条鱼之前,我先钓条真龙给你看看!”
“呐……我的饵料……”
老叟往身后一指,顿时脸sè一变,喝问那些厌厌归来,生无可恋,战战兢兢的天鬼们:“我的饵料呢?”
“什么,跟丢了?”
老叟挥袖,血sè的红光便要将这些天鬼统统打碎,却被一朵朵在它们身上盛开的青莲阻止。
老者气得七窍生眼,指着道人咬牙道:“太乙,你是不是非要跟我作对?我钓鱼你来念经,我挖饵你分我心,我收拾几个手下,你还要度化它们。好好好,我现在就掀翻了这湖,谁也别想钓鱼!”
“让你们钓到一条鱼,我都不是血海之主!”
老者一挥衣袖,扛起钓竿转头就走。
…………
燕殊放出袖中的人等,一群人晕晕乎乎,踏上了陆地,东倒西歪,显然也被晃得不轻,但当看清了自己的所在,没有人不慌的。
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无波无澜,横在众人面前,身后是垂直向上的万丈深渊,高不见顶。
竺昙摩看到那边无边血海,呆滞的目光顿时缓缓苏醒,心头的灵山落下,xiōng中的佛陀睁眼,目睹那片无边血海横在面前,无声无息之间,一点血泪落下。
旁边的一众佛门弟子都慌了神,连忙上前。
只见金身出血,由目落下,道:“无边血海难渡,三生夙愿成空。摩尼智慧之珠,数不得,捻不住!坏劫过后空空……”
佛身泣血,魔海难度。
所有人心慌意乱,血海无波无澜,仿佛看一眼,心中的jīng血都要脱体而出,它就像一个巨大的生命体,整片海洋都仿若活物,待着这等恐怖的存在身边,所有人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血海老魔更是几乎瘫软在地上,看着那无边血海,心中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正道不行,佛门不敢,魔道更是不堪。
一时间,只有钓道大帝耳道神背对众生,独钓血海,它一杆墨竹枝,一纶忘蚕丝,一勾月银钩,一只黄龙蚯,神已入云霄之外,心犹如枯死之灰,垂钓诸天!
血海之中,一朵青莲远远飘来,但还未及案上,便被血浪打翻。
此时,无端的,血海掀起微微的波澜,犹如cháo水一般,一波一波的朝着暗上涌去,就像是一尊容纳整个血海,无法言说的生命,朝着他们一步一步走来。
这种汹涌,化为了一种滔天的浪花,一道难以言说的刀光,超越众人认知之上,不可思议,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变化,对着时光、命运、因果、人心斩下……
势要将燕殊、宁青宸身上一缕命线情丝给斩断。
但就在此时,耳道神的脚下掀起巨浪,宛若巨手朝着小小的人儿拍下,但那是一只奇特无比,宛若云雾、清水、晶体的大鱼张开双鳍,飞跃血海而出。
那只巨鲲双鳍拍击,裂开血海,冲天而起,口中一条无限延伸的丝线,犹如忘记,若有若无的牵向耳道神手里的鱼竿。
那三寸丁的小人儿,在巨鲲面前,简直连微尘,连大千世界的一蝼蚁都算不上,但它钓竿弯曲,依旧奋力的,将那巨鲲往上提。
巨鲲越过众人的头顶,宛若天幕一般砸了下来。
所有人只能尖叫,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不可思议,说出来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荒诞的,这样死去,但那巨鲲轰然落下之时,却化为了一捧大雨,一缕青烟,一个幻象,或者真正的——一个梦境,骤然破碎。
只有淡淡的雾气扑面而来。
雾气散去,一只庞大的无与伦比的鲤鱼,挂在耳道神的银钩上,躺在血海岸边。
一只蝴蝶拍打着翅膀,在血海之上,蹁跹而翔。
燕殊若有所觉的回头去看,却见远处,血海拍打的岸边,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一个背着钓竿的老叟在看着他们,血海的幽暗中,他的面目表情看不清楚,但从他空荡荡的钓竿和双手来看。
挺狼狈的!
血海翻腾,似乎有人在低声呢喃:“毕竟几人真得鹿,不如终日梦为鱼!去休……去休……”
耳道神微微压低了低草帽,身上蓑衣不动,老神在在,这不过是大帝又一次将卑微钓手的道心粉碎,在大帝镇压的众多钓道大敌之中,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