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关到南京城的派遣军总部并不远，众人坐上汽车向城区开去，板垣看到一路上已经戒严，每隔数十米就有一个持枪的士兵竖立，城区的制高点也有兵士警戒，偶尔看到未穿军装的人，当过几十年特务的板垣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便衣部队。
这肯定不是为板垣征四郎准备的，不要说是一个军司令官到达，就是陆军大臣，参谋总长甚至日本亲王，寺内也不会做这些准备。这样做只有一个理由，连支那派遣军总部的南京，也不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带！
副参谋长铃木宗作看出板垣的疑虑，解释道：“前天一群支那的死士发动了袭击，攻击了维新政府的驻地。”
“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是1938年4月由汉奸梁鸿志等人建立的，这些人连傀儡都算不上，他们和他们建立的一系列机关完全是日军侵略的工具。两天前，这些人在南京新街口举办宴会，遭到军统组织的5名敢死队袭击，伪内政部长陈箓和他儿子陈友涛当即死亡，另有一批汉奸受伤。
这已经不是暗杀，是明杀！登时让日本人下不了台，从前天晚上开始，日本人就大索南京城，并且在局部地区实施戒严。
板垣今天来派遣军总部的时候还是心情不错，但发生了这个事也感觉颇为无奈，对手用这种嚣张的方式正是为了震慑靠拢日本的“帝国友善人士”，陈箓被杀事件一出，维新政府恐怕人心不安。
寺内带着头，一群人各怀心思到了侵华日军“支那派遣军”总部，在司令部旁边的一处带有日式风格的会客室，众人分宾主坐下。
侍从一一奉上清茶，然后退出拉门，再轻轻带上。
板垣首先道：“司令官阁下，听闻我军在华北大胜，将武汉会战失利的阴霾一扫而空，我谨代表第5军上下向您表达祝贺！”
上个月，华北方面军组织了5个师团和7个混成旅团，兵分三路对太原西北的晋绥军赵永绶部、五台山附近的八路军、晋南中条山地区的第一战区发动了扫荡，根据日军公开的战报，战果“令人鼓舞”。
听了板垣征四郎的恭贺，寺内寿一却是一副无奈的苦笑，“板垣君，战果甚微，战报上仅仅是为了鼓舞士气方面的考虑。”
原来是这样的“战果令人鼓舞”，板垣征四郎感到没有脾气，什么时候大日本帝国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鼓舞士气。
“伯爵阁下，这样怕是不能震慑支那方面的。”
寺内的脸上有些尴尬，河边正三道：“寺内大将阁下希望发起一次强有力的进攻，给支那军重重一击，以鼓舞因武汉会战失利而低下的士气。”
板垣想了一下，问道：“参谋长阁下，请问派遣军计划在什么地方发动攻势？”
寺内寿一、河边正三、铃木宗作等人都一脸沉默，板垣征四郎明白了，这些人是老鼠给猫戴铃铛，空有想法，却不知道如何采取行动。
寺内的脸上看起来有些苍白，老远去看，他还是老样子，依然高高的个子，胖胖的体态，还有一个又大又圆的脸，但是坐在他对面的板垣已经发现，寺内寿一已经不是一年前的他了，整个人呈现成一种老态，这种老态从外形上感觉不出来，但是从语气、眼神和气质上，敏锐的人是可以察觉的。
板垣现在理解了寺内的心情，这不仅仅是战争失利带来的压力，更是一系列失败和打击造成的综合后果，支那事件解决的遥遥无期，和对方谈判的失败，更严重的，恐怕还是上面的压力。板垣征四郎已经知道天皇在阿南惟几死后是怎么训斥寺内寿一的，天皇怀疑他是指使者！前面作战不顺，后面天皇怀疑，寺内寿一的日子也实在难过，板垣现在很能体会板垣为什么发布虚假战报了，骗不了对手和世界舆论，至少能糊弄下天皇。这种“大胜”的捷报，军部和大本营就算知道有水分，但上报裕仁的时候也不会分辨的。
见寺内不说话，板垣继续道：“伯爵阁下，诸位，支那一直拒绝帝国和平的善意，并无视日本作为东亚霸主的地位，不过是凭借微渺的武力。其主力，为黄埔系为主的蒋系jūn_duì ，只要我们能够抓住战机，给予支那精锐致命一击，我认为不仅可以促进事变的解决，也能不辜负陛下和国民的期望。”
“板垣君，您对支那非常的了解，您认为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寺内听说板垣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不由眼前一亮。
板垣征四郎站了起来，他走到会客室正中悬挂的一幅地图面前，拿起一支钢笔作为指示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