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有话请说!”叶寒很沉稳地说道。
“请恕澜心冒昧,听闻将军是在狼窝之中被叶老将军救下并收为义子的,那么将军之前的事情还记得吗?我的意思是你小时候的事情。”秦澜心不希望猜来猜去的,如果根据现在查到的情况,叶寒很可能是她的舅舅,她就不想拖时间,也早点让韩氏放下心结。
“县主问这些做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西北一户农家的儿子,爹娘死了之后,我不小心掉进狼窝,然后被义父收养,之后就一直住在西北,很少回京都。”叶寒心里的某根弦绷紧了一些,秦澜心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似是知道叶寒没有说实话,秦澜心也没有逼问,而是笑着说:“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不同的故事!”
说着,秦澜心就将韩氏以前讲给她听的关于韩氏身世的事情都变相给叶寒讲了一遍,但是讲完之后却发现叶寒像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后来那个小女孩被老猎户救了之后怎么样了?”就在秦澜心开始怀疑自己找错人的时候,叶寒突然出声问道。
“小女孩与哥哥失散之后被老猎户救回家,就成了老猎户大儿子的童养媳,早早就嫁人了,只是她的日子并不好过,丈夫去边疆打仗,她身怀有孕还要照顾一家老小,后来两个小叔子成了亲,两个弟媳妇也是常常欺负她,好不容易她丈夫回来了却双腿变残,后来一家人更被两个兄弟逼的卖田卖房,落难他乡。”秦澜心讲述道。
“县主,你究竟想知道什么,你又是谁?”秦澜心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自己讲这个故事,叶寒身上已经有了冷气。
钟逸微眯了一下眼睛说道:“叶将军,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的真名是不是叫皇甫云川,是郡马府皇甫百川发妻韩云秀的长子?”
秦澜心没有说话,事实上,她半年前就知道韩氏的真实身世了。
虽然韩氏告诉她的事情比较少,但是能得皇帝赐婚的也不多,稍微推算一下时间,再让殷少士在宫里帮忙查查科举高中又被赐婚的大家公子,答案就不言而喻了,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云莹郡主抢了自己外婆的相公,还想要杀掉自己的娘亲和舅舅。
也算是吉人天相,有忠心老仆通风报信,他们也免了一场灾祸,只是兄妹两人从此却天各一方。
或许齐平宝等人一直不解这次在宫宴上她为何针对皇甫暖玉又为何对叶可莹那么好,那是因为她知道皇甫暖玉是郡马府的人,而叶可莹很可能是她的表妹。
查到更多当年的事情,秦澜心对于郡马府的怨就越多,虽然当年她那忘恩负义、抛却糟糠之妻的外公皇甫百川和夺人丈夫、心狠手辣的云莹郡主没有亲手拿着刀逼死自己的亲外祖母一家。
但是财大势大的他们却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将韩家硬生生逼上了绝路,更折磨得她外祖母韩云秀早早地含恨而终,所以再次面对总找她麻烦的皇甫暖玉,她的心中也是有不忿的。
如果说之前韩氏不想提起自己的身世,没有明确地告知秦澜心一切,而且也不愿来京都,那么现在秦澜心也不愿与皇甫家再扯上任何关系,对于韩氏或者叶寒来说,认祖归宗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什么皇甫云川,我叫叶寒,以后也只会叫叶寒!”叶寒感觉不到钟逸和秦澜心的恶意,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失去母亲、无法保护妹妹而惊慌失措的小男孩,更不想和郡马府有任何关系,他只愿找回妹妹,然后看着郡马府为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事遭到报应。
“叶将军,我娘闺名叫韩秀媛,你真的不认识她吗?”秦澜心问道。
“你说什么?你娘她叫什么?”叶寒这次猛地站了起来,他暗中找了很久的妹妹难道会是秦澜心的母亲?
“韩秀媛!”看着叶寒的震惊表情,秦澜心想着她这个舅舅应该是没错了,之所以很确定,是因为她发现叶寒私底下竟然在想办法对付郡马府,一个和郡马府没有任何关系、任何仇怨的人,是没道理去那么做的。
“你是秀媛的女儿,是我的……”叶寒有些激动。
这么多年来每当他出生入死冲入敌营,支撑他活下去的不是别的,正是他弄丢的妹妹,他曾发誓这辈子无论多难都要找到自己的妹妹,然后让她过上好的生活。
他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却没想到今日惊喜突然就来到了,从在宫宴上开始,他就没有仔细地瞅过一眼秦澜心,此时再看她,的确和记忆中自家妹妹那张脸有五六分相似,怪不得她会邀请自己的女儿,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她的舅舅。
“你娘她还好吗?”叶寒带着一些愧疚地问道。
“我娘她现在很好,只是对于自己的身世她不愿提起,我想娘是不想再和郡马府有任何关系的。”秦澜心还不知道叶寒的想法,而且就算查出来叶寒是自己的亲舅舅,也要让韩氏亲自确认才可以。
“我也不想!我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娘和一个妹妹,皇甫家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当年皇甫百川和齐云莹所做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他们加倍偿还。”报仇的火种一直都在叶寒的心里,不管郡马府的势力有多大,迟早有一天他也要讨回公道。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虽然我能有八九分确定你就是我的舅舅,但还是您和我娘见上一面比较好。”秦澜心笑着说道。
“好,我一定尽快去见她!”叶寒真是太高兴了,他不但找回了妹妹,而且自己外甥女是福慧县主,自己的外甥还是武状元,十分欣慰呀。
因此,这天回到将军府之后,叶氏和叶可莹觉得一向冷冷酷酷的叶寒第一次冰雪融化,脸上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相公,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让您这么开心?”叶氏也笑着问道。
“哈哈哈,好事,非常大的好事。莹儿,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和福慧县主相处知道吗?要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地对待!”叶寒叮嘱道。
亲姐姐?叶可莹觉得她爹今天一定是喝多了,那可是堂堂的县主,她哪有什么资格拿人家当做亲姐姐,到现在,那刻字佛珠她还不敢戴在身上。
元宵节后,秦澜心和钟敬轩开始启程回福江口,而这次没什么额外的人跟着他们,顺风顺水地回到了家。
此时,福江口各地的百姓都在忙着耕地、施肥,尤其是新福村的人,那边秦澜心手底下的人早已经加盖了育苗屋,这次他们要尽可能多地育出甘薯和土豆苗,然后分发给福江口的百姓。
自然,这些愿意栽种外族种子的农户也和秦澜心签订了文书,所种出来的东西到时候直接由百味庄园的人来收走。
不仅如此,以福江会馆为领头的几家大作坊也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有了雏形,现在整个福江口无论是百姓、商家还是其他行业的人工作积极性都极大提高了,因为一个作坊的兴起是会带动很多相关行业的发展的。
回到福江口的秦澜心并没有将叶寒一家的事情告诉韩氏,而是告诉她,过几天会有京都的客人要来,会在福江口呆两天。
对于自家经常有京都的人来,韩氏现在也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当成一回事。
这天,秦澜心正在会馆里和众人商议事情,有下人说,家里来客人了。
秦澜心回去之后发现,正是叶寒一家三口,而叶寒还有两个儿子,现在都在西北军营里,今年没回京都。
韩氏回到家的时候,钟敬轩坐在正厅里,老爷子也已经知道了叶寒的身份,在秦澜心没回来之前,秦向争也已经知道了。
韩氏在后山帮忙酿果酒还没回来,秦向争派人也去找她,秦澜心前脚到,她后脚就到了。
“娘,这位是叶将军,这是他的夫人叶夫人和女儿叶可莹。”秦澜心拉着韩氏走到三人面前笑着介绍道。
韩氏正要行礼,却见叶寒激动的眼圈都红了,而一直不明真相的叶氏和叶可莹都觉得叶寒自从出现在福江口就特别奇怪。
韩氏也觉得奇怪,而且她总觉得这位叶将军很熟悉,很让她觉得亲近,却不知道这股熟悉感是因为什么。
只见,这时候叶寒手也有些抖地从怀里拿出一块用布包裹的很严实的东西递给韩氏,眼眶泛泪,并没有说话。
“叶将军,您这是……”韩氏有些奇怪也有些尴尬,怎么这位将军一见到她就送礼呢。
“给你,打开看看!”叶寒勉强笑了一下说道。
“娘子,收下吧!”秦向争也跟着激动,这么多年韩氏终于找到自己的亲人了。
韩氏接过来打开布一看,差点没有拿稳,布里面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可以看出雕工很差。
一看到这个木头小人,韩氏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抬头看向叶寒:“你是……你是……”
当年,韩氏的母亲韩云秀去世之后,年幼的韩氏因为思念生母又被后母虐待,亲爹也不管他们,所以夜夜哭泣,家里的下人也都不把他们兄妹放在眼里。
为了哄妹妹,韩氏的哥哥就给她拿木头雕小人,还说要雕一个娘亲陪她,这样以后她就不会想娘亲了。
谁知,小人还没刻好,兄妹两个就失散了。这次重新看到记忆中的东西,韩氏这才认出眼前之人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
“妹妹,是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哥哥,真的是你吗?我这不是在做梦吗?”
说完,兄妹两个竟然抱头痛哭起来,多少年了,他们都在梦里想象过兄妹重逢的画面,想象着分别后彼此的生活,甚至也想过对方已经不在人世,如今重聚相逢,似乎只有哭才能让他们心情好受一些。
叶氏和叶可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她们从未见过如此情感外露的叶寒,更没想到叶寒和秦澜心的娘会有什么关系。
秦澜心眼泪也没有忍住,但她还是笑着擦擦眼泪,给叶氏和叶可莹简单地做了解释,只是省略掉郡马府的那一段,换成了另一段故事。
从学堂里回来的秦澜瑞和秦澜悦一回到家,就看到她娘韩氏拉着一个大男人的手在哭哭啼啼,她爹和她姐都在一旁看着,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听秦澜心说,叶寒是他们的舅舅,两个人都惊呆了,因为他们从未听说韩氏还有一个哥哥,韩氏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不过有个当将军的舅舅也是挺好的。
家人久别重逢自是喜事一件,秦澜心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饭,而叶氏和叶可莹也很开心,她们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巧的事情,叶寒竟然会是秦澜心的亲舅舅。
“澜心表姐,这样说,你真的是我表姐了?亲表姐?”叶可莹还有些不相信,她也以为在做梦,从秦澜心在宫里帮助她开始,她就对秦澜心有着很深的感激和喜爱,现在知道她是自己的亲表姐,就像坐在云朵上一样不真实。
“是,我是你亲表姐!呵呵,可莹,这句话从刚才开始你已经问过我十几遍了!”没有了身上的怯懦和压抑,秦澜心觉得叶可莹还是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叶可莹羞涩一笑,她是太高兴,太激动了,她现在有了表姐,而且还是才貌双绝、名冠天下的县主,她有一个这么厉害的表姐,这真的不是做梦吗,她今天晚上一定激动的睡不着。
晚上激动睡不着的还有韩氏和叶寒,兄妹两个也是聊天聊到很晚,并且两个人都打定主意要和皇甫家断绝关系。
“妹妹,一切就照澜心说的办吧,虽然不能常常到娘的坟前磕头,但总有一天,我会把娘的坟迁到韩家,与外公、外祖母葬在一处地方。”黑暗的夜色里,坐在秦家前院主厅里,等到其他人都去休息之后,叶寒对韩氏说道。
“嗯,就听哥哥和大丫头的,那个家我是永远也不会再回去的。”对于郡马府韩氏除了怕还有着心灰意冷,那个无良逼死自己母亲的父亲和后母,她是再也不想见了。
叶寒因为西北军务不能在福江口呆太长时间,所以只住了两天他就带着妻女离开了,不过走的时候,秦澜心和韩氏为他们准备了很多东西。
知道西北苦寒,又多少知道一些这些年叶寒一家在叶家过得并不是那么顺心,所以她恨不得把好东西都给他们多拿一些。
“姑母,这都已经十几箱东西了,五六辆马车都装不下的!”叶可莹感动极了,她这个姑母对他们一家可真好。
“没关系,以往有客人来的时候,都是这样送礼的,别人不会说什么的!”韩氏以为叶可莹会怕别人误会,赶紧笑着说道。
“妹妹,东西够多了,以后我们还回来呢!”叶寒笑着说道。
“没关系的舅舅,多拿一些,要是西北缺什么,只管来信,咱们家里别的东西不多,吃吃喝喝的东西可不少,放心,这些拿到西北也不会坏的!可莹妹妹,这是我和小妹送你的东西,到了西北才可以打开,以后别委屈自己,记住,你现在可是县主的妹妹了。”秦澜心知道在西北叶家的二房一家也在,叶氏和叶可莹这些年没少被二房欺负,在银钱吃穿用度上都被克扣了不少。
叶可莹接过了秦澜心硬塞进她怀里的一个红木小箱子,沉甸甸的,眼中又忍不住泪水满眶。
后来,到了西北之后,她和叶氏打开这个小箱子一看,里面不但有女儿家戴的珠玉首饰,还有用红布包着的金条银锭,同时里面还有秦澜心写给她的一封信,依旧是那句不要委屈了自己。
正月末的时候,万物复苏之际,秦澜心让绳绣园的女工加紧赶制十字绣和绳结。
花朝节很快就来了,这次她可要趁此机会将福江口“绳”和“绣”都打造成大魏朝独有的福江品牌。
“县主,内渔巷几家绣坊的掌柜都来了,正在前厅等着您呢!”书香在后院找到秦澜心说道。
“知道了,我这就来!”离花朝节还有半个月,一切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