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把我们扯着头发都丢出去么?去你妈的,来,现在丢!”胖子伸长了脖子把脑袋送到中年男子面前,唧唧歪歪地道。
胖子从来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圣人,也不是从小养成所谓教养或说直接点是有着足够的城府和心机的精英贵族。
事实上,谁也别指望一个从六岁起就失去了父母独自面对社会的孩子,能够有什么以德报怨的高尚情艹。他没有大人的引导,也没有大人的呵护。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所有的一切经验,都是从白眼和挨揍中获得的。
他敏感、自卑、虚荣。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更没有什么高雅气度。只有一张将自己的自尊牢牢保护住的厚脸皮以及心头坚持纯净的一片绿地。充其量,多一点梦里充当小恶霸带狗腿子的幻想和现实中小市民不受欺负委屈的执拗而已。
胖子的智商很高,过早的读力面对社会,让他总是很容易接受一些浅显的道理。
他不因为对方包场而生气。世界本来就不是公平的,而且从来没有公平过。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拥有一件梵纳尼的衣服,而有些人则可以买一件穿上一次就弃之如履。这个道理,胖子在知道别人有父母而自己失去了父母的那一天就已经明白了。不然,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父母,而自己的父母,却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
那一天,这个一直在父母的呵护下有些懦弱,有着无穷无尽奇怪的幻想的小胖子,躲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角落里哭了整整一天,然后开始倔强地面对世界。也几乎是从那一天开始,胖子就已经长大了。
当一些富有的小孩在他面前显摆他们的玩具时,六七岁的胖子通常就是转身离开,并且在心里冷笑着鄙夷。
显摆个屁,谁他妈六岁了还玩玩具?!
等老子有了钱,就买下全世界最大的充气娃娃公司。然后每天吃在设计部,睡在生产线上!所有娃娃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正因为从小就有这种用很多咪咪麻醉自己自娱自乐的良好心态,所以,一直以来胖子既不憎恨权势也不仇富。况且,事实上现在的他本身就已经成了一个暴发户。如果需要,包场这样的事情他同样干得兴高采烈。不为了清静的选衣服,纯粹就是为了得意洋洋地显摆。
他动手揍人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高兴。
他不是什么君子,也没想过要当君子。揍翻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恶棍,是每一个小市民最本能的想法。谈不上什么龙之逆鳞触之必怒,也够不上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纯粹就是男人对自己女人本能的领地意识和小市民的睚眦必报。
如果非要扯上一个足够高尚的理由的话,那么,对于胖子来说,也就因为那两个当众袭胸并倚仗自己的力量和权势仗势欺人的白痴,玷污了他心目中色狼这个神圣的职业。
真正的色情狂,人品必然是高尚的。从事这个职业,可以研究女姓内衣,研究姓爱技巧和充气娃娃版本,躲在墙角流着口水翻看色情杂志,或趴在地板上膜拜女优海报,以不同的方式为促进人类繁衍动作花样翻新不断进步而奋斗。
就算做不到像胖爷这样眼睛一瞄,就能将罩杯精确毫米,甚至能利用专业知识破案,也绝不能当众利用力量和权势在另一个男人的面前猥亵他的女伴!尤其是猥亵胖爷的女人,纯粹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既然对方仗势欺人,想抓着海伦和美朵的头发把她们拖出去,那胖子也不吝于以牙还牙,打他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用更刻薄的一口唾沫,奉还这些人试图加注于自身的羞辱。
即便他此刻的身份地位,早已经不是那个撒泼耍赖的小胖子,他依然无比坚定地坚持着这种简单直接的信念。谁要是看不惯,讲什么大道理,指责什么尖酸刻薄过分,胖子通常奉陪的就只有一个字。
呸!
看着伸长了脖子,把脑袋递到中年男子面前的胖子,四周的人们,一个个张口结舌,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大鸭蛋。
那短暂却充满了暴力美学的格斗,那飞溅的玻璃,倒飞的人体和破空呼啸的拳脚,震撼力实在太过惊人,以至于到现在,许多人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以一敌六,胖子痛揍的是六名蛮横的保镖。可摧毁的,却是一个常人无法抗衡的强权。
在场的许多男士,都捏紧了拳头。
如果说之前对这个带着两个女伴傻乎乎试图进入梵纳尼的胖子,大家有的只是同情的话,那么现在,同情已经演化为了崇拜。回想之前的战斗场景,回想那一个个强悍的保镖,被纵横驰骋指南打北的胖子一一击倒在地的画面,人们就呼吸急促心神激荡不能自已。
这是他们见过的,最激烈,也是最匪夷所思的一场战斗。这场战斗,将在今后一段很长的曰子里,成为他们向自己的亲朋好友吹嘘宣扬的话题。
人们嘲讽地看着站在原地的中年男子。刚才这个家伙和他的保镖们的蛮横嘴脸,仿佛还在眼前,而现在,他们已经成了一群土鸡瓦狗。这是他们自找的。当他们以他们的强势欺负别人并习以为常的时候,恐怕他们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人群中央,擦掉脸上唾沫星子的中年男子,兀傲冷漠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了。他一脸铁青。细长的眼睛里闪动的眼神,既惊恐又恶毒地看着把脑袋递到自己眼前的胖子。
中年男子很干脆地承认,这一次是自己看走眼了。
他没有去看六名躺在地上的保镖。而是将余光,瞟向了专卖店。
在碎裂的橱窗后面的缝隙中,他看见了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睛,正带着一丝淡漠和冷酷,看着自己面前的胖子。
一看到这双眼睛,中年男子惊骇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那是小姐的眼睛。
眼前这个胖子或许还不知道,当小姐那双总是满是笑意的眼睛,变得冷冰冰的时候。那么,在她视线里的人,已经可以为自己准备后事了。
即便中年男子自己已经跟随在小姐身旁十几年,寸步不离。有时候,也会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本能地感到恐惧。
她是斐扬上流社会皇冠上的明珠,也是斐扬所有青年军官的梦中情人。她是一朵艳丽的罂粟,也是一杯甜美的毒酒。更重要的是,她是李佛上将最疼爱的妹妹,也是李佛集团中,资金,科技以及一切地下力量的事实掌控者!
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芭芭拉。
在李佛被压制的那些年里,这个名字原本在斐扬上流社会,并不怎么受尊敬。可自从十年前,她那位风流倜傥位高权重的丈夫,在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情后于一次宴会中莫名其妙淹死在洗手间的洗脸盆里,斐扬上流社会就再也没有人敢将这个名字作为花边新闻的主角挂在嘴边。
谁也不敢确定那个男人是死在自己妻子的手上。
可是,谁都记得,那一天,穿着如水一般的丝质旗袍,挽起高高的发髻,娇媚如丝的眼睛里带着魅惑的笑意,高挑而柔软的身躯,在满是达官贵人的宴会中如同蝴蝶一般飞舞,举着酒杯,和所有人谈笑风生的芭芭拉。
看到专卖店里的那双眼角有些上挑的凤眼,中年男子咬牙站在原地,任凭周遭人群各种各样的眼神如同激光一般钉在自己的身上,一动不动。
虽然愤怒而屈辱,不过,他知道自己单薄的身体相较于能够轻易击倒六名保镖的胖子来说,是多么不堪一击。也知道,现在自己要做的,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而已。
要不了多久这胖子就会明白,他那超人的身手,在带给他短暂的痛快时也将同时带来一场噩梦。现在,他要嚣张就让他嚣张个够,
“不丢?”胖子揉了揉脖子,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脸,“那我可走了?”胖子的手掌很重,拍得中年男子的头一偏一偏的,脸颊上泛起一片羞愤的血红。
“告诉你的朋友,”胖子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梵纳尼的专卖店,淳淳教导,语重心长,“有钱有势,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有你们惹不起的人。你看我,多低调?!”
“你走不了了。”中年男子的眼神,终于迎上了胖子的眼睛。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的恨意。他已经看见,数十名身穿黑色西服的彪形大汉,出现在了人群外,正冲四面八方,向这边涌来。人群被推攘开了,出现一阵搔动。
“是吗?”胖子笑眯眯地看着中年男子,眼光忽然一转,迎上了专卖店里的那道目光。
专卖店里的目光消失了,片刻之后,在几位战战兢兢的店员和两名面无表情,却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漂亮女孩的簇拥下,一个三十多岁,体态婀娜的女人,袅袅婷婷地踩着满地地玻璃渣,走出了梵纳尼的大门。
一看见这个女人,海伦的瞳孔忽然一阵收缩。身为胖子机要秘书的她,飞快地在胖子的耳畔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