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莲月睡不着,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她说她想一个人留在村里,让七郎先到邻近村镇等她。七郎不放心,毕竟她现在的心智记忆都停留在四岁,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根本应付不了,可她态度十分坚决。他无奈下,只好跟她说定明日一早会来接她。
走到后院,在娘墓前坐下,怔怔的看着那冰冷的墓碑,上面的字她一个都不认识,七郎说,这是她当年为母亲亲自竖立的墓碑,可她对此根本没有丝毫记忆。
无数的疑问翻涌在脑子里,使得她本就异常幼稚的心灵无法承受!
为什么娘死了,她的记忆中却没有任何当时的场景?七郎说娘是为了救她被契丹人杀死的?可是她一点都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当时爬到树上去掏鸟窝,不小心摔了下来!之后就是一片空白,当感觉再次拥有意识时,却已长大成人!
“娘,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哭起来,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大滴大滴的往下落。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恐惧,傍徨, 在这一刻尽情的发泄了出来。
可惜墓碑依旧是冰冷冷的,娘根本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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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没有灯光的村子显得诡异异常,黑沉沉的压迫的人根本无法喘息,一个人影缓缓地从南面一处破败的庙宇中走出来,高大挺拔的身材说明了他性别,由于背着月光,无法看清容貌,再加上穿的黑衣仿佛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这已经是她死去的第几天了?他完全没有印象,自那日在她墓前把她身体抱在怀中的那刻,他就觉得心也随之死去了。再也不会跳动,没有鲜活的感觉!他觉得如今的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活在了失去她的没有颜色的世界里。
一阵哭泣声随风传来,在这寂静空无一人又黑暗的小村子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那人身子微微一震,这村子里怎么还会有他之外的第二个人存在?自当年屠村后,这里就再没有人气了?她过去每年都会来三次。祭奠她的母亲还有那对白雕,可如今她已经…….
脑海中思绪纷乱,脚下却控制不住的朝哭声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来到一座小屋前,这村子里其他屋子都在那场劫难中被烧毁了,惟独这幢房子十余年来保存完好,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它逃过了劫难,而是后来有人在废墟上重建的。所以不用想也知道,这必然是当年莲月的家。
那哭声,就是从屋子的后院传出来的。听上去,像是一个女子在哭泣,是谁呢?
他慢慢地来到了后院,月亮忽然在这一刻露了头,钻出了暗黑的乌云,照的大地一片银白色。将他的容颜清晰的展露在了月光下,正是耶律休哥!
他清楚地看到面前是一座墓碑,上面刻着‘先母秦香莲之墓’七个字,墓前正坐着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衣,在这样的夜晚如同一缕幽魂般,如果是别人,肯定会以为遇到了鬼,被吓得屁滚尿流!
他却如同木头人一般僵立在原地!那熟悉的背影更令他五雷轰顶!
怎么可能?她不是死了吗?他当时亲手把她抱在怀中,那种感觉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难道是她魂魄回来了?回到了她最熟悉的地方?
耶律休哥好不容易平静了如乱麻般的心境,朝她走去,心中悲喜交集:一定是老天爷开眼,看他如此痛苦,才让她与他在这时候,这地点人鬼相会!
女子未曾听到脚步声,仍在不断地抽泣,双肩一耸一耸的证明哭的异常厉害!
他在她背后停下脚步,伸出手去摸她肩膀,他的手在月光下颤抖着,显示着心中的犹豫不决。他怕她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被他一碰,就会就此烟消云散,再也看不到了。
手碰到了她的肩膀,女子顿时如同触电一般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回过头来,四目相接的一瞬间,两人都呆住了。
耶律休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是小雪是谁?只是现如今她满脸的泪痕,好像被人欺负了,在他印象中,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当年教她武功时,常常弄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换做别的孩子早就哭泣着要放弃了。她却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坚持下来。
泪,更是没有流过半滴,何曾如现在这样哭成这样!
“小……雪……你没死!”刚才的那一碰触,他已经确定她是人不是鬼,可她为什么没死?如果她没死,墓中的女子是谁?如果她死了,眼前这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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