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周昌全原本不擅酒,调到省城以后,更不喝白酒,只喝红酒。端起红酒杯子,大家文雅了许多,天南海北地聊着。在席间,郭兰提出了派人到省财政厅挂职锻炼的请求,蒋副厅长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周昌全也注意到了那架钢琴,他知道柳洁钢琴弹得极好,也喜欢表演,喝了几杯酒后,道:“季局的品位还不错,这个餐厅还设了一架钢琴,柳团长露两手。”
柳洁欣然上台,她打开琴盖子,很流畅地弹了一段,是克莱德曼的《秋日的私语》,很浪漫的曲子。
郭兰听到钢琴声,放下筷子,侧耳聆听。
未弹完,柳洁停了下来,她捂着手腕走到周昌全身边,道:“刚才打网球,把手腕伤了,不能再弹了。”
周昌全对柳洁的态度挺好,道:“这是什么曲子?挺耳熟。”柳洁坐在了周昌全身边,解释了这首曲子的来由。
侯卫东突然接口道:“郭兰钢琴也弹得挺好。”
郭兰脸微红,道:“我只是个业余选手,怎么敢在柳团长面前班门弄斧。”
柳洁鼓励道:“我不是钢琴专业的,也只算是业余爱好。”她鼓掌道:“欢迎郭部长演奏。”
郭兰没有过分推辞,坐在钢琴前,静了一会儿,手指放在钢琴上,很快,一串清新的音符从其指尖跃了出来。
柳洁说自己是业余爱好,纯粹是谦虚,她多次在重要场合进行过钢琴独奏,对自己水平很自信。当郭兰上台,她抱着不以为意的态度,可是当琴声响起后,她神情就专注起来。
周昌全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柳洁侧过头:“是《童年的记忆》,也是克莱德曼的曲子。”
周昌全饶有兴趣问道:“郭兰水平如何?”
柳洁聚精会神地听着,轻声道:“没有想到郭部长如此专业,到了我们团里,比起专业琴师也不逊色。”
侯卫东以前住在郭兰隔壁,这琴声曾经陪伴他度过无数个宁静的夜晚,此时又听到熟悉的琴声,他有些忘神。
一曲罢,柳洁带头鼓掌,周昌全也跟着鼓掌,于是掌声一片。晚餐结束时,侯卫东心道:“按照这几次的习惯,应该去跳舞唱歌。”
果然,柳洁建议道:“听刘莉说,财税宾馆有一个文化室,设备还不错,我们去唱几曲。”
在一个单位,主要领导的喜好经常被放大成全单位的喜好。比如,一把手喜欢打篮球,单位的篮球队肯定就很活跃;一把手喜欢下棋,十有八九会活跃起一批棋艺爱好者。季海洋喜欢音乐,自然有人比他考虑得更加周到,在八楼设置了一个有模有样的文化室。
下楼时,高健对柳洁道:“柳团长,我正想麻烦你一件事。今年是沙州南部新区建成十周年,我们准备搞一台庆祝晚会,在这方面我是外行,干脆这台晚会我交给柳团长,由你们专业人士来操作,肯定比我费傻劲要好得多。”
柳洁嫣然一笑,道:“既然高书记相信我们,歌舞团一定不会让南部新区失望,庆祝晚会肯定是一场高质量的晚会。”
侯卫东凑趣道:“柳团长,你不能厚此薄彼,在南部新区演出以后,你们那台晚会要原汁原味地在成津县演出。成津县文化生活很贫乏,你们来演出一定会受到热烈欢迎。”
柳洁高兴地道:“这事就定下来,我回到团里就开始筹划这两台晚会,要请哪些明星,你们可以提出来,我们尽量去联系。”她道:“到成津演出时,我可以和郭部长一起搞一个钢琴合奏,他们听到美女部长的琴声,一定会吃惊得掉下巴。”
侯卫东道:“那就一言为定。”
财税宾馆文化室其实就是一个卡拉ok室,完全按照省城最新式的标准打造,设备一流,和庆达集团的舞厅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文化室里有市财政局的两个女同志在里面服务,两人都是眉清目秀的漂亮女孩子,等到周昌全进来,赶紧迎了上去。
侯卫东悄悄问:“季兄,你还舍得花钱,这里花了不少钱吧?”
季海洋道:“现在马屁精多。春节时,局里内部搞联欢,我说设备不行,要换一换,结果他们就搞了一整套高档设备,贵得吓人。我想这是用在全体职工身上,就同意了。”
侯卫东笑道:“季兄这是财大气粗,今年的资金还是要再朝成津倾斜倾斜。”
季海洋爽快地道:“今年已经倾斜不少了,如果你找得到名目,我继续支持。”
歌声响起,第一曲照例是周昌全和柳洁的苏联歌曲《小路》。两人配合无数次,早已唱得纯熟无比,而且越唱越有味道,已经成为两人的保留曲目。
歌声响起,刘莉主动邀请侯卫东跳舞,一边跳一边道:“侯书记,刘坤平时被我妈宠坏了,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如果他得罪了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他计较。”
到了现在,侯卫东真是无心计较与刘坤不是冲突的冲突,道:“说起来,我和刘坤确实没有什么矛盾,最多是青春时期的意气之争,那些事,谁又会记在心里。”
第二曲,仍然是周昌全和柳洁合唱。
蒋副厅长和高健都被财政局的漂亮小女孩子请去跳舞,刘莉和季海洋也进了舞池,郭兰矜持地坐在沙发上,认真地听歌。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侯卫东想起了多年前在沙州学院后门的偶遇。
侯卫东带着郭兰进入舞池,随着音乐节奏而移动着步子。他久未跳舞,初时还有些生涩,很快就纯熟了起来,带着郭兰走了几个复杂的舞步。郭兰身体轻盈无比,两人心意相通,舞步如行云流水,舒畅无比。
第三曲,郭兰被蒋副厅长请走,侯卫东则和财政局小女孩跳舞。这个小女孩不过二十出头,穿得很时尚,可是舞步生涩,根本不懂得配合,害得侯卫东被踩了两次脚以后,只得前前后后地移动着。跳了一曲舞,他只觉郁闷无比。
郭兰也有相同的感觉,当与侯卫东再次配合时,郭兰道:“蒋副厅长不太会跳舞,老是踩我脚。”
侯卫东深有同感地道:“刚才那小女孩子不听指挥,我向她示意,她一点都不明白,哪里是享受,只能算是锻炼身体!”
说了这两句话,两人不说话了,沉浸在音乐渲染的气氛之中,各自想着心事。
舞曲即将结束时,侯卫东无意中低头看郭兰,恰好郭兰亦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如正负极的磁场,碰上就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