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赶紧将一方古琴搬来。
江阁老索性席地而坐,将琴摆在膝盖上,他前几个月得了一份古谱,可惜尾部缺失了两页,终章只有半曲,怎么弹都觉得自己续不上那缺失的曲谱总觉得是个遗憾,但是近日看到了陆芷筠作画,又看到聊发少年狂的刘辉,忽然心灵福至,顿觉自己之前是被拘束着了。
古谱为人所做,为人所弹,既然缺失一页,补上便是,又何必去拘泥在原曲之中,写古谱的是人,有原作者的意图,而他续补古谱,只需要按照古谱原本的旋律随性而发便是了!或抑,或扬,均看自己的心之所至!
琴声淙淙,坚而有力,且越弹越是激扬,这不正是这古谱的精髓所在吗?
畅快一曲,随心而至,信手弹来,他这时候续补上的尾曲竟是比之前续补过无数次的都要好,且与原作几乎浑然一体,叫人听不出有丝毫的破绽和凝滞出来。
江阁老一曲将外面闲坐着的好些人吸引了过来,他们均站在花厅之外朝里张望,亦是被花厅之中的景象所吸引。
刘辉的红色颜料在纸上铺了一层,有的地方密集,有的地方稀疏,等泼完之后,他用墨笔粗线条的一勾勒,大家这才恍然,原来这是一幅红梅图!
满纸的红艳绽放!
墨笔勾勒出来的是苍劲的枝干,老枝虬然,原本该是垂暮老矣,却因为开满枝头的红艳,陡然绽放出了无限的生命力,宛若新生一般。
这红黑两色本就已经十分的震撼了,又是满纸铺开,抛去了原本画作该有的留白,满纸的热闹,却更带来生机勃勃的姿态,一扫红梅画作之中那种清高疏离之感。
等墨笔搁置,围观的人已经爆发出各种赞叹之声,不愧是书画院的掌院,出手不凡,但是这幅画作已经足够流传千古了!
但是刘辉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叫人拿来了一盏茶水,喝了一大口,随后喷在在红梅纸上,颜料被细细的水珠晕染,逐渐的满开,更是带来一种生命薄发的明亮与盎然,宛若沾染了水光,又如雪后出清,冰雪消融后的湿润感!
“妙哉!”大家更是赞叹。
等刘辉画作做完,陆芷筠也将笔放下,长舒了一口气。
刘掌柜赶紧过来将陆芷筠的画拿起,围观的众人顿时就停止了喧闹。
那是一幅极静的画,静的好像时间都凝固在花开的那一瞬间,在暗与亮,晨光与黑夜的交替之间,一缕晨光破镜而出,突破了暗夜的黑,半映大地,在光之下,影之中,一朵晶莹如雪的花悄然绽放,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开的,也没人知道它的名字,它就这样以一种纤弱的姿态,却无比骄傲的开放在天地之间,苍茫的背景之下,它那么单薄纤弱,却是带着无限的坚韧与刚强!
“好画!”刘辉带头赞了一声,如今他算是信了陆芷筠就是一块没经过雕琢的璞玉!只有这样没受过拘束的心,才能够画出这样别具一格的画作,更具备那种感染人的原动力。
前有佛怒莲花,后有这多晨光之中绽放的野花,都带着一股叫人无限神往的力量!
有刘辉珠玉在前,大家还不敢赞这幅画,但是刘辉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放下心来。
这幅画的确好,但是却是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赞叹之余,也有人憋了一肚子的酸水。
“多谢江阁老,多谢刘掌院,多谢各位抬爱。”陆芷筠朝着大家福了一福,浅浅的笑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这时候江阁老一拍自己的大腿,对着陆芷筠说道,“之前陛下是不是下过一道口谕表彰的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