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妹微微笑了笑,却是不再吭声,见这情形,胡万里自是明白她不方便说,他到这时也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徐世礼的女儿,王承明此时也是反应过来,起身团团一揖,道:“诸位,新江口至此,快马不需一个时辰,水师官兵晚间哗变,无法入城,若是听闻栖霞山文会,必然连夜赶来,今晚暂且散了,改日再聚。”
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诸位带来的仆从都交于在下与东楼兄以加强对院子的防护,已经歇息的一众世兄,也须的叫醒,仔细叮嘱。”
在座几人都清楚,王承明这话不是虚言恐吓,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礼部尚书等一众南京的部院大员都在这里,乱军若是知道这情况,必然连夜而来,陈文广当即起身道:“在下去通传一众世兄。”说着微微一揖,便离席而去。
在座几人亦纷纷跟着起身离席,院子里立时便充斥着一片呼奴喝仆声,院子里气氛立即紧张起来,胡万里并不住在这个院子里,他与严世藩另住在一处小院,但眼下这种情形他却是不好离开,官兵哗变的事情他从来没经历过,但能够想象的出来,一群失去约束的乱兵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他对此并不怎么担心,这地方就在栖霞山脚下,若是形式不妙,他才不会留在院子里,往山上随便一钻便是,栖霞山虽不高但胜在林木茂密,不论是白天黑夜,都极难搜寻,看众人忙碌了一阵,他才回过头来,却见徐清曼亦未离席,而且神情如常,丝毫不见慌乱,他不由微微笑了笑,道:“徐小姐似是并不担忧?”
“无非是闹饷罢了,何须担忧?”徐清曼淡淡的说道:“拿出银子来,便可平息。”
听的这话,胡万里连忙顺势问道:“难道此事与在下有关连?”
“不错。”徐清曼微微颌首道:“提督操江之广宁伯刘泰,买彩票亏损了六万余两白银,这才导致新江口水师欠饷。”
胡万里听的不由一呆,广宁伯刘泰用军饷买彩票?这胆子可真是够肥的!这下倒好,又将彩票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了,彩票刚刚因为赈济鱼台两府六县博得的一点好声誉这一下就被断送的干干净净,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事背后有没有人唆使?或者本身就是针对他或者是针对张璁来的?
微微沉吟,他才道:“徐小姐可熟知广宁伯刘泰之情况?”
徐清曼看了他一眼,已是隐隐猜到他的心思,微微沉吟,她才开口道:“广宁伯刘泰是刘荣的五世孙,正值壮年,嘉靖二年袭爵,为人贤达,才干出众,嘉靖九年提督江操以来,整饬水师,清剿**,颇有成效。
尤为难得的是不贪,广宁伯平素服食安于简素,无侈靡习,虽宴会亦无丰设,此番以军饷博彩票,着实透着蹊跷。”
听的这话,胡万里神情不由阴郁起来,这事多半是刻意冲着张璁和他来的,张璁清理勋贵庄田,得罪不少勋贵,如今张璁致仕,这节骨眼上,他们不允许他这个张璁的得意门生出风头!看来,广宁伯刘泰是让人当枪使了,只不知道他是被迫的?还是被蒙蔽的?这事情得尽快平息,闹的越大,对他对彩票都不利,可即便是有心出这笔银子,也的名正言顺,否则岂不是助长公费博彩?
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蹙了下眉头,瞥了徐清曼一眼,他不由有些奇怪,这女人如何消息如此灵通,而且对南京的大员如此熟悉?但这话却不好问,喉结动了动,终是问不出口。
徐清曼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广宁伯这六万两白银,是否能退还......?”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大为警觉,这女人是广宁伯的说客?退还是不可能的,这口子一开,一众勋贵大员怕是都会用公款博彩,真要如此,彩票就别想赚钱了,他一天到晚也甭想安生了,眼下这情形,只能找其他名目先垫上这笔银子平息哗变,影响越小,彩票遭受的攻讦就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