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不过是恳祈皇上开海而已,犯的哪门子王法,瞧你这草鸡胆子。”
“地方望族会不会带头?他们可是有不少子弟在朝中为官。”
“哼,地方望族不带头,这什么万民请愿书就搞不起来,朝廷开海,他们受益最大,他们岂能不带头?有子弟在朝中为官又怎的?朝廷难不成还会因此而罢了他们的官?沿海各地的望族有多少子弟在朝中为官,他们不怕天下大乱?”
传单和各种各样的议论很快就传扬开来,立时就引起了整个宁波城的热议,正忙于安排迎接张璁事宜的宁波知府杨最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立刻丢下手头的事情匆匆赶回府衙,开海他并不反对,在宁波任了三年的知府,他是深知开海会给宁波带来无限生机,但上万民请愿书,这可是有点玄乎。
请愿在大明不是什么新鲜事,嘉靖继位以来,京师大臣可没少集体请愿,地方也屡有听闻百姓请愿挽留地方官员继任的,但上万民请愿书,这事还是头一遭听说过,这事会否在宁波引发骚乱?嘉靖会是什么态度?对百官请愿应是深恶痛绝的嘉靖会否认为这是对朝廷对他这个天子的威胁?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真要如此,这漏子可就捅大了。
匆匆赶回府衙,杨最连忙就分遣一众衙役召集城里的一众望族族长和在当地德高望重的士绅前来府衙商议。
因为要迎接张璁,宁波府周边一众望族和德高望重的士绅基本都聚集在城里,乘着空暇,互相拜会以联络感情,上万民请愿书的事情以及城里的各种议论他们比知府杨最更早听闻,各自的反应也是不一,有胆小怕事的,怕惹祸上身,祸及子弟,也有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的,恳祈张璁重提开海哪里及得上这万民请愿的声势大?
一众士绅正自在各自的小圈子里争论,听的知府相召,情知就是为了这事,一个个都赶紧的乘车坐轿赶往府衙。
府衙,签押房里,杨最站在窗口前望着后院有些萧条的景象愣愣的出神,他是正德十二年进士,历任工部主事、郎中,因治理淮河和扬子江水患有功才擢升为宁波知府,他本就出身寒门,又曾作为钦差到山西督促交纳拖欠的租税,治河期间亦是辗转各地,深悉民间疾苦,对贫困百姓深为同情,曾几次直言上疏为百姓请命,在宁波三年,深得士绅百姓拥戴。
一个身材清瘦,留着长须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了签押房,这人是杨最的幕宾,叫周绍鸣,绍兴人,看了杨最背影一眼,他才含笑道:“东翁。”
杨最回过身来,微微一笑,道:“先生来了。”说着缓步回到座椅边,伸手让座之后才落座道:“城里突然传出上万民请愿书恳祈皇上开海一事,先生想来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周绍鸣早料知杨最是为这事找他,当即便点头,道:“听闻过,东翁对此是何看法?”
“开海实是有益于地方。”杨最请叹了口气才接着道:“不过,上万民请愿书却是风险太大,此事尚无先例,皇上又深受百官请愿之苦,学生担心会适得其反。”
“万民请愿书确无先例。”周绍鸣含笑道:“此番是上书恳祈开海,东翁可曾想过,若是地方百姓上万民请愿书挽留地方官员,又或是恳祈严惩地方贪官,会是何情形?”
杨最听的一怔,随即便欣喜的道:“先生是说这万民请愿书有广开言路,监督地方官员的作用?”
“正是。”周绍鸣微微颌首道:“如今朝廷正在争论三权分立之事,宦官掌监督之权最是招人非议,但地方文武大员确实又不能缺乏必要的监督,这万民请愿书无疑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东翁只须点明这点,不论皇上是否同意开海,都不会降罪,况且,百姓毕竟只是请愿,并无其他举措,最重要的是,这封万民请愿书定然是交由张阁老带回京师,直呈皇上,纵有不妥,亦无大碍,断不会为宁波士绅招来祸患。”
“先生此言甚是。”杨最顿觉浑身轻松,轻笑道:“学生这就去督促一众士绅,促成此事。”
“东翁。”周绍鸣微微摇了摇头,道:“此事东翁不宜出面,衙门亦不宜出面,留些回旋余地,晚生代东翁去打发一众士绅,他们都是读书人,响鼓不用重锤敲,稍加暗示他们就能领会。”
不到一个时辰,宁波的几大家望族和德高望重的士绅就带头在城里发起了签名恳祈朝廷开海的活动,消息一传开,城里城外的士绅商贾百姓纷纷奔走相告,人人都带着几分新奇,怀着几许开海的期望纷纷到各自族里或是坊里去签名画押,一时间宁波城里仿佛过节一般热闹非凡。
听闻这消息,呆在海晏客栈的胡万里不由大为惊讶,微微沉吟,他才看向李风烈,道:“冯、范、杨、张、陆、史几大望族都参与了?”
“是的,一个不少,都参与了。”李风烈兴奋的道:“不仅几大望族,在当地稍有点名望的士绅都是发起人,听说他们是在府衙商议好了的。”(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