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之瞧着夏青安太过平静,心中有些不甘心,灵识散了进去,想要看看她此刻是何种神情。
悲苦难耐?咬牙痛恨?悲戚大哭?
徐闻之实在好奇,灵识也跟着一点一点蔓延了进去,只是还没等他看清里面的状况,脑海神识处突然传来一股尖锐的疼痛,那蔓延出去的灵识一时间就像是老鼠遇见了猫似地,猛地退了回来。
徐闻之捂着有些发痛的脑门,看着隔壁的房门咬牙,心中暗道:真小气,被人看看有什么大不了的!
若看不见她的悲苦,他还怎么奚落她啊,还怎么添油加醋啊!
唉!
徐闻之叹息了一声,表情沉重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夏青安两人走在了一琴城的街道上,这一次不同上一次,即使在大战来临前,街道上都显得极为热闹。
这一次,处处都显得格外冷清,大乘期实力的上古巨兽即将来袭的消息郁一朝早就散步了出去,有些不该枉死,能走便走吧!
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上,并没有几个行人,即使碰见了,也神色匆匆。
不知不觉,夏青安又来到了曾经呆过的拍卖行,拍卖行依旧如以前那般巍峨敞亮,好似任由时代如何变迁,它都会丝毫不变。
这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道突兀的吵闹,吵闹声在这冷清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两人对望一眼,走上前。
转了一个弯,便看见一处宅子前,一位中年男子正跪在一名老人面前,哭诉哀求:“爹,我求你了,跟我走吧。这里再过不久就会被踏平的!”
那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脸固执,用力地推开中年男子,顽固地说道:“要走你走,我死也不走!”
说罢,那白发老人杵着拐杖,就要往宅子里走,那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模样让中年男子极为挫败!
他站起身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手就要向老人的后脑勺拍去,也就在这时。老人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中年男子,狠声道:“你要是把我打昏带走,小心我不认你这个逆子!”
闻言,中年男子差点嚎啕大哭出来,他死死地抱着老人,说道:“爹啊,我们都是群普通人。不去参合修真界的争斗好不好?你会死的,爹,你就听儿子的一句劝吧,走吧!”
老人先是激动。之后便是深深的无奈,他拍拍中年男子的肩,语重深长地说道:“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生在这里。死也当死在这里,一琴城护了我七十余年,老头子我也没什么能耐。能做到的,只不过是在它有危难的时候不抛弃它。”
中年男子还想再劝,却被老人及时制止:“不用再劝我了,我好歹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走了又怎样,一辈子心难安啊!一琴城,是你爹我的根所在!”
“儿啊,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你还能活很久,走掉是对的!”
说罢,老人摆摆手,杵着拐杖,一步一步的缓慢踏进了宅子,最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独留中年男子一人在外哀戚。
看着这一幕,夏青安的脸色有些沉,灵识缓缓地散发开,然后她发现,在这百分之九十都为普通人的住宅区里,竟然都有人坚守,除了不再出门,他们神态安详,有条不紊地做着各自的事情,仿佛这不过是再简单的一天,也仿佛那死亡的阴影没有压在他们的心坎上。
对此,夏青安说不触动是假的,她缓缓地说道:“走吧。”
她的话很轻很轻,轻得听在徐闻之的耳朵里,仿佛一根羽毛在滑动。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朝一琴城的城墙上走去,这十年前才新修的城墙,在不久的将来,或许又将迎来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城墙很高很高,站在墙头,几乎能将整个一琴城收入眼底。
阳光照射在青瓦之上,反射出一团又一团的光晕,给整个一琴城带来一种梦幻之美。
它的制度是森严的,苛刻的,不容人讲情面的,但曾经,这里的每个人都活得潇洒自在,他们欢歌笑语,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幻想。
它的制度又是极宽松的,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不需要人太过去担忧。
对一琴城的原住民来说,一琴城所有的一切早已刻入了他们的骨髓之中,一琴城是他们的信仰,若是一琴城倒塌了,信仰不在,他们又如何能好好地活着。
与其一辈子苟延残喘地活着,如浮萍一般的漂流着,那不如和一琴城一起共存亡吧!
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特意去向是城主府表明他们的忠心耿耿,他们只是如常地做着每一件事,每一件自己应该做的事!
至于那些外来者?或许十天半月前就赶紧离开了吧!
夏青安在城墙上站了许久许久,久到空中的太阳已经西下,橘黄色的阳光将她的背影拉得极长极长,与徐闻之的一起,仿佛有几分萧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