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陈义夫被气得咋红咋白的脸色,陈燃突然觉得很解气。这个老头子老是拿着军界政界上的那套功利的想法来衡量她,还在那里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的想法都是对的,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在军界和政界混的?还是说,军界和政界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你、你、你说什么?你不要陈家的家主之位?!”陈义夫捂着胸口,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睁得老大,他拔高了声调,似乎听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陈燃挑眉,淡笑不语。
“你知不知道分家有多少人在觊觎这家主的位置?你知不知道整个上流社会多么关注陈家改换家主的事情?你居然说你不稀罕,不要?”陈义夫连续几个反问,整个身体因为太激动而有些摇摇欲坠。
陈燃不由得担心,如果他就这样一口气上不来,她会不会背上伤害罪啊?
“虽然你已经老眼昏花,但我确定你没有耳背,所以你没有听错。我很忙,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陈燃淡淡地说完这句话,也不管陈家老头子被气得发绿的脸色,径自向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咚的一声,陈燃回头一看,那老头子仰面倒在摇椅上,大口喘着粗气。
陈燃脚步一顿,却是快速地走了出去,对等在门外的老管家说,“赶快去叫医生!”那冰冷而不容反驳的语气和凛冽的眼神,竟让陈豪杰背脊一阵发凉,不由自主地想要遵从。
陈燃一直等在门外没有离开,虽然对那陈义夫没什么好感,但毕竟把一个老人气成那样,她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她不知道,正是她今天的这一席话,却更加坚定了陈义夫想要让她参加继承人考核的决心……
很快,家庭医生就来到了,刘煜也紧随其后。在陈义夫被移到卧室的过程中,刘煜虽然没有说过一句话,却一直紧紧地握住陈燃的手。
陈燃一直等在门外没有离开,倒不是因为什么亲情,事实上,陈义夫的死活,引不起她的一丝反应。可以说。整个陈家,除了她母亲之外。陈燃对别的人,几乎是全无感情可言的!
陈义夫卧室的门紧紧地关闭着,只有管家陈豪杰和家庭医生在里面,陈燃不知道他到底被气成什么样子,总不会突然就撒手人寰了吧?陈燃倒是不关心这些,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毕竟是她把人家气成这样的,总是要知道结果才是。虽然没有亲情。但最起码的道德感她还是有的。
只是陈燃对面的陈灵似乎不是这么想的,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关心那老头子,还是纯粹担心自己的家主地位。
“明明我进去的时候,爷爷都还好好地,怎么你一进去,爷爷就病了?陈燃。该不会是你使的什么手段吧?”陈灵走到陈燃面前,一脸鄙夷,还夹杂了一点不安。也不怪她会这么怀疑,事实上,一般人听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都会兴高采烈的吧?为什么她竟然是这种淡漠得好像事不关己的表情?
陈燃拉着刘煜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惬意地抿了一口茶,完全无视了那边陈灵一脸不善的表情,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一样,不理,不管。不顾。
狗吠这种东西,你越是响应她。她叫得越是欢快。
“陈燃,你说,爷爷是不是被你气到了?!”见陈燃根本不理会她,陈灵更是气愤了,本来赶回来听到陈义夫说的确有继承人考核这回事儿之后,她的心情就不爽到了极点,这下被陈燃这样无意识地一撩拨,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看了刘煜一眼,陈灵大声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爷爷说过的,家主会和刘氏家族的少主结婚,可你居然带了一个男人回来?如果这就是你的男人,如果你舍不得他而不愿意跟刘氏家族联姻,那么你就不应该回来。没有为家族牺牲的心理准备,你有什么资格加入这场继承人的考核测试……”
陈灵似乎有很多事都不知道,而陈燃也没有打算告诉她,只是和刘煜相视一笑。
相比客厅的剑拔弩张,卧室的气氛可以算得上十分平静了。
“首长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刚刚情绪起伏太过剧烈,一时间脑部氧气供应不足而已,幸好及时就医,不然的话,很容易引发脑溢血。”家庭医生洗了洗手,松了一口气似地推了推眼镜。刚刚被管家一脸惊慌,十万火急地叫过来,他还以为老太爷快撒手人寰了呢。不过也幸亏他来得及时,不然这事儿还真说不准。
陈豪杰也是擦了擦额上冒出来的冷汗,终于把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原位。
“豪杰啊,你过来……”此刻躺在床上的陈义夫好像瞬间老了几十岁,连说出来的话也像一缕细丝一样,仿佛稍不注意就会断掉。
陈豪杰赶紧上前候着,只见陈义夫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此刻却爆发出了强烈的光芒,他说,“你觉得陈燃怎么样?”语气中,竟然恍惚带着欣喜和期盼。
二小姐吗?陈豪杰一愣,突然想到刚才她那冰冷的语调和不容反驳的眼神,忍不住一抖——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分明是天生的上位者,首长这次的决定,也许很正确也说不定。
“二小姐,她,不是普通人。”拥有那样眼神的女孩,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可笑的是,还被大小姐说成是性格暴躁、不堪大用的娇小姐,如果连她都是“不堪大用”的话,那这个世界上的人,恐怕就没有几个人能堪大用了。
“呵呵……是啊,你知道吗?她刚刚竟然跟我说她不要这家主之位,还说我幼稚?!”陈义夫又有些激动了,幸好陈豪杰反应得快,才使他没有摔下床来。
不过,居然说首长幼稚?!陈豪杰忍住想要抹一把冷汗的冲动——二小姐这胆子可真大!但是看首长好像不但没生气,反而还有些高兴的样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陈燃她暴躁、鲁莽,小时候她总是一言不和就大打出手,一直到她去尚海之前都是如此。可是现在看看,她冷静了很多。事实上,有多少人能够拒绝得了陈家这样巨大的诱惑呢?而偏偏是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陈义夫缓了口气,复又继续道:“这样的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对自己的能力不自信,不敢接受;而另一种则是她有这个能力,陈家她是真的看不上眼。豪杰,你说陈燃她是属于哪种?”陈义夫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面前的管家。
陈豪杰沉默了一秒,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觉得,二小姐是属于第二种人。”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接触不多,却有如此强烈的感觉,也许是那个眼神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他总觉得,二小姐,并非池中之物,只要她想,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听到这样的话,旁边还没有走的家庭医生一头雾水:他们是在说那个从小就喜欢吵架打人,疑似患有狂躁症的二小姐吗?
陈义夫颇为艰难地点了点头,又想到当时她那讽刺的眼神,不卑不亢,明明是如此放肆的动作,被她做来,却自有一股优雅从容,叫人生不起气来。也许如她所说,他是真的很幼稚吧?从来都没有用心去了解过这个孙女,却是用一般的眼光去评判,去解读,最后什么都是错的,什么都是错的啊!
“如果是在她的手中,陈家也许会发展得更好也说不定……”陈义夫似是自言自语,有些浑浊的眼眸里,光芒闪烁。
如果说,他愿意从现在开始认真去认识她,还来得及么?
于是这位欠抽的爷爷大人终于反省了,正常了一次。可是他这样的决定之于陈燃,之于陈家,究竟是福还是祸,一切都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