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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彝不动声色地笑道:“深宵露重,小将军还不忘如此用功,堪称我辈之楷模。依关某看来,小将军日后必成国之栋梁!”
诸葛尚淡淡地道:“将军谬赞了!倒是将军才兼文武,实乃当世之英才,末将有幸深受教益,不敢一刻相忘。”
关彝虽然看不到诸葛尚脸上的神色变化,但却从他语气中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果然是对刚才自己的话介怀于心,语气之中尚有激愤之意。只是诸葛尚年纪尚浅,阅历不够,心中有了想法便藏不住,不过这样倒好,既然知道他因何心存芥蒂,去掉这个心结也就容易多了。
“咦,小将军可是话里有话啊!不知关某何处得罪了小将军?”
关彝这话一出,诸葛尚更是神色剧变,他没想到关彝竟然会如此直接,听关彝的意思他似乎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心里的不满,这样一来反倒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默然半晌,诸葛尚方才道:“将军何出此言?”
关彝心里好笑,诸葛尚到底是不谙人情世故,也不曾经过什么大风大浪,这话不说则罢,说出来反而无异于掩耳盗铃,承认了自己的心思。想了想,淡淡地道:“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这,这是末将祖父临终前留下来的训诫,将军如何得知?”
诸葛尚脸色数变,关彝说的乃是当年祖父诸葛武侯病危之时,于五丈原军营中写给父亲诸葛瞻的最后一封家书上的前几句话。数十年来,诸葛瞻遵奉书中训诫做人治学传家,并以此教导诸葛尚等兄弟三人,极少对外人提起,关彝又是如何得知书中内容?
诸葛尚说的没错,关彝适才背诵的便是被后人奉为修身励志的经典名篇《诫子书》。只是,《诫子书》的原型是诸葛武侯五十四岁时,在最后一次北伐中写给时年只有八岁的诸葛瞻的家书,后人根据书中内容添加题目之后遂成《诫子书》。
说实话,关彝小时虽然曾经学过这篇名作,但多年下来早已经遗忘,仅仅只记得书中开篇的几句话,若再让他继续,必定是背不出来的。只是,这些事故却又哪里是诸葛尚知道的。按关彝的想法,只要自己背出前面几句来,必定会让诸葛尚大吃一惊,却不知道他根本就是在唬弄诸葛尚而已。
关彝淡淡地笑了笑,随口道:“此书乃小将军祖父诸葛武侯临终时写成,卫将军虽不对外人提及,但蜀中子民却早已广为传诵,又岂独为关彝所不知乎?不敢相瞒小将军,关彝极为崇敬令祖,更将武乡侯留给卫将军的训诫视为修身之本,每每读来,受益颇多!”
诸葛尚听得目瞪口呆,他虽然知道祖父诸葛武侯在蜀中军民心中极有恩信,便是父亲诸葛瞻也因此多有惠及,但如今离祖父去世毕竟过去了将近三十年时间,当年辅佐昭烈皇帝的元老功勋的孙辈后人大都不曾见过诸葛武侯,包括自己的父亲当年也才只是一个八岁幼儿,这让他万万没想到关彝竟然如此崇敬一个末曾谋面之人。
诸葛尚心中百感交集,深为自己身为诸葛后人而自豪,喃喃念道:“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这封家书被诸葛瞻奉为传家之宝,诸葛尚自小便和两个兄弟一起受教,自然是耳熟能详,眼下背来犹如掌上观纹一般。一连背诵了两遍,突然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这关彝哪里是在背诵祖父的训诫,他分明就是在提醒自己,为将者当始终如一地保持宁静的本性,慎言慎行,凡事不可急躁偏听。
一念至此,诸葛尚顿觉面红耳赤,想起此前自己的狂傲和浮躁,后背冷汗津津而下。自己此前的言行完全与祖父的要求和训诫背道而驰,哪里是诸葛家后人应有的气度与风采?若非关彝借此训诫警示自己,岂不是枉费了祖父和父亲对自己的一番苦心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