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尚看着时风消失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转头道:“父亲,接下来该当如何?”
“将计就计,以不变应万变,且看看黄皓这阉宦还有什么奸计!”诸葛瞻声音清冷,似乎又回复了此前的平和心境,让人以为他原本就是如此淡然的心性。
“可是……”
诸葛瞻摆了摆手,淡淡地道:“关彝之所以派人来示警,其用意便是暂时不想惊动黄皓的眼线,让黄皓误以为我们对他的阴谋一无所知,如此一来反而便于我们从中行事!”
诸葛尚恍然大悟,心中认可的同时却也暗自懊恼,寻思关彝既然能想得到,为何自己就想不到?
诸葛瞻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沉吟着道:“明日你随我上朝。记住,身边不可增加随行护卫,以免惊动黄皓的眼线。”
诸葛尚皱了皱眉,道:“倘若黄皓骤然发动袭击,如之奈何?”
诸葛瞻冷笑道:“放心,黄皓这阉货定是猜到了我和姜维要上表弹劾他,因此这才不得不铤而走险。但他若是要半道截杀我,也必然需要事先计划和准备。因此,我料这阉货至少这三两日必然不会动手!”
“父亲适才所言,都是预料罢了。倘若黄皓提前动手的话,只怕孩儿独力一人,无法保得父亲周全!”诸葛尚虽然知道父亲说得有理,但事关他的生命安全,委实不敢让他轻身冒险。
“我意已决,不用再说了!天色已晚,你且早点回去歇息,明日随我上朝。”诸葛瞻声音虽然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诸葛尚欲待要言,却知道父亲一旦决定的事,断无更改之理,无奈之下只得怏怏而退。
诸葛瞻看着诸葛尚退下,暗暗摇了摇头,心说此子虽然才兼文武,但性格高傲自矜,遇事不知曲折进退,早晚必吃大亏,今后还须多加磨练才好。
心里思量,却又想起关彝来,心中更是平添几分感概。关彝虽然年纪略比诸葛尚大上一二岁,但心智上却远比诸葛尚成熟稳重,观其说话行事,竟似已有浸yín 官场数十年的修为。倘若不是自己对他的根底一清二楚,也委实难以相信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深厚的城府。
诸葛尚回来之后,诸葛瞻曾仔细询问了这些时日以来关彝行事的点点滴滴,结果虽然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但还是让他多少有些沮丧之情,看来自己让诸葛尚跟随关彝的用意,关彝从一开始便心如明镜,自己的一番筹划必然是白费心机了。而且,诸葛瞻还从诸葛尚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苗头,诸葛尚对关彝除了欣赏之情外,更多的却是发自肺腑的敬服,这对于诸葛瞻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试想,一旦诸葛尚从心里认同了关彝,也就意味着诸葛尚很有可能会在今后成为自己的“政敌”——自己的儿子,帮助自己的政敌来对付自己,这是诸葛瞻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一念至此,诸葛瞻顿时一身冷汗,暗骂自己愚蠢之极,原本让诸葛尚去拉拢和监视关彝,结果却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铲除黄皓之后,再想办法来消除关彝这个“隐患”。
想到黄皓,诸葛瞻立时精神一震,自己的心腹明日午时便能赶到汉中了吧?只要拿到姜维和军中数十位将军的联名表章,自己和董厥便能在朝堂上向黄皓发出致命的一击!黄皓一旦垮台,自己便能顺理成章接管朝政,制衡姜维,阻止其无休止的空劳北伐。
寒风起,夜未央。
却说时风悄无声息回到关府,关彝和鄂虎尚自还在等候消息。关彝见时风神色轻松,知道他这一趟必然没有让自己失望,赶紧招呼时风坐下,让他给自己详细说说具体情况。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周氏母女两和府中老仆等人早已经睡下,因此时风倒也不怕被人诟病,淡然坐下后,随即将夜入诸葛府的始末详细给关彝叙述了一遍。
关彝听完,心中甚是喜悦,如此一来,敌我双方的情势已经由此前的敌暗我明转变为了如今的敌明我暗。形势可谓一片大好,所欠者,唯有大将军姜维和军中数十位将军的联名弹劾表章。
“少主,为确保万无一失,不若让小的潜入陈裕府中,倘若能够打探到黄皓的详细计划,岂不更有胜算?”时风见关彝心情甚好,适时提出了自己心中盘算已久的想法。
关彝听他叫自己为少主,微微一怔,随即释然,许是他受鄂虎影响,是以不知不觉中改了,估计这个变化他自己也没察觉出来。不过,关彝倒是觉得挺好,少主听起来更亲近一些,不似他叫自己为将军时,总感觉有一丝公事公办的味道。可见他终于认可了自己,当他是己方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