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叫贾母情了来给王熙凤看脉,正想说王熙凤并没受惊动了胎气,手上忽然多了一个小盖钟儿,盖钟儿底下却是藏着一张银票,那俏丽丫鬟言下之意竟是要自己往重里说,心里疑惑起来。只是这个谎倒是撒着也没什么害处,横竖这位二奶奶身子没什么妨碍,只消日常保养,自能mǔ_zǐ 平安,到时反算自己有功,便是这奶奶别有盘算,这回子先说着胎像不好,更是没害处。所以念头一转之间,忙起身道:“是,是,下官敢不从命。”丰儿见王太医知机,就笑道:“那请大人外头开方子。”说了,就引着王太医出来。
王太医走在贾母跟前,又行了礼,贾母便请王太医坐,道:“先生,你只管实话告诉我,我这个孙媳妇要紧不要紧。”王太医的手拢在袖子里,摸了摸那张银票,掂量了下措辞就道:“老太君,下官敢问一句,奶奶平日饮食如何?”
郑雪娥同傅绿云也立在一边伺候贾母,听着这话,为着在贾母跟前出头露面,忙道:“先生,我们奶奶往日还好,只是这几日里胸满气涨,不大吃得下东西,可不吃又爱饿,一日倒是要折腾四五回呢。”王太医就笑道:“这倒不妨,这有身孕的人,饮食异样些也是有的。只要能吃就好。”王太医暗忖道,既是这位少奶奶有心装病,索性就请她安养着,就道:“这就是了,下官看得少奶奶的脉息细涩疾促,时又洪濡,这是受惊太过呈血热气虚之症,又有思虑之症,好在少奶奶年轻,先天也足,还不大要紧,下官用些药,先请少奶奶定神养气,只是不可再劳神动气了。不然,下官也不敢就说无碍的。”说了就开了方子下来,交在金铃手上,金铃拿了进来,交与贾母观看。
贾母听了王太医的话,又把药方略过一眼,道:“先生说得痛快,王君效大人又是令叔祖,想来家学渊源,先生用药也是好的,先生费心了。”说了命人取了红封来,谢过王太医,又着人送他出去,自己扶了金铃平儿两个进来瞧王熙凤。
王熙凤也是大胆极了,度着贾母当惯了老封君,说一不二,自然不会想着有人敢在她的眼皮下玩心眼,看着这个王太医也是个有利欲心的,所以支派了丰儿送了银票给王太医,只叫王太医把她的情况往重里说,果然那王太医是个知情识趣的。这回看着贾母往床边来,就装个惶恐的样儿看着贾母道:“老祖宗,都是我不争气,让老祖宗费心了。”
贾母在王熙凤的床边坐了,把王熙凤轻轻拍了拍,道:“我的儿,你也太谨慎了。哪里是你的错?你只管好生养着便是。我这里,你太太那里也不要去请安了,你太太不会怪你的。要是想吃什么,一时厨房里没有的,只管打发了人来告诉我。”又向着房里众人道:“你们二爷回来了告诉他,叫他晚上自己找地方睡去,不许啰嗦着凤丫头,更不许找混账老婆招惹凤丫头生气,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说了就把眼光从郑雪娥身上扫到傅绿云这里,顿了顿,又按着王熙凤不许她起来,这才带了金铃等丫鬟媳妇出去了。
贾母到得自己房前,却见邢夫人立在门边,脸上颇有焦急之色,见了贾母回来忙过来接着,口中道:“老太太慢些走,仔细脚下。”扶着贾母进了房,看着贾母坐下了,又奉了茶来,这才道:“老太太,可是凤丫头的马车叫人惊着了?凤丫头可要紧不要紧?”贾母就把邢夫人看了眼道:“还罢了,可怜的孩子,脸都唬白了,太医叫她静养着呢。你倒是知道得快。”
邢夫人听着贾母的意思颇有疑着自己打听府里消息的意思,忙立起身道:“老太太,方才东府里的珍儿媳妇来见过我了,对凤丫头满心的歉疚,只是不知道凤丫头怎么样,不敢过府来,怕扰了凤丫头休息。”
果然贾母看着邢夫人来得这样急,不免疑心着邢夫人在府里有耳报神,这回听着是尤氏赶去了邢夫人那里,也就了然了,可不是该去邢夫人那里,到底邢夫人是王熙凤的正经婆婆,到底是她那边的人闯的祸,向着邢夫人探听一二正是常理,脸上这才活动起来,叹息道:“这还罢了。我怎么听着凤丫头房里的平儿说,今儿惊了马的是尤氏二妹的未婚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