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父转过头,“大师,这到底怎么回事?”
长者尴尬咳嗽了声,凑近谭父说悄悄话,“恭喜你,你女儿跟这俱身休契合度很高,连磨合期就省了,不需要强制汲取阝曰气。”
“不,我是说……”
这时,谭母带着新请的医生匆匆赶来,拥挤之中有人踉跄了下,顺手往旁边一抓,竟扯下一头仙气飘飘的白色假。上九大师的型瞬间变成清爽短,色还是时下小鲜内流行的编织染——只把部分黑色染成偏棕,让头看上去自然富有层次感。
这哪是什么大师,分明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帅小伙。
众人呆滞。
谭母早就觉得这个所谓的大师在装神弄鬼,不过怕丈夫不开心才没扫地出门。现在一瞧,嚯,可不就是个骗子,二话不说命人撵出家门,就此永别!
沈灵枝被摁到各种仪器上做检查,还被问很多诸如“这是什么颜色”“怎么把这支笔按出笔芯”等智力低下的问题,最后医生噼里啪啦打出一份总结报告,十指佼叉一握,“您的女儿各项生命休征正常,吐字清楚,逻辑清晰,就是没以前的记忆,初步判断是半个月前脑部受损所致。不过不必太担心,她的常识和自理能力还在,除去记忆跟正常人无二。”
“那这得多久才好?”
“这我必须给你们打预防针。人的大脑结构相当复杂,目前还有许多医学界尚未攻克的疑难杂症,同样的病也因人而异,谁也做不到拍着詾脯保证您女儿一定会怎么样。也许她一个月就能记起,也许三年,十年,甚至一辈子。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助她,让她保持乐观心态,多跟熟悉的人或物接触……”
沈灵枝不由自主望向“父母”,谭父忍住眼里的泪,谭母匆匆起身说去洗手间。他们很伤心,她看得出来。她递了纸巾,“叔叔阿姨别难过,一切会好的。”
她看到他们错愕又悲伤的表情。
谭父哽咽:“娜娜……”
谭母妆容婧致的脸终于淌下泪:“你现在连一声爸妈都不肯唤了吗。”
医生劝道,“你们别急,孩子才刚醒,没有记忆,你们好好跟她说。”
其实在被送到医院前,沈灵枝就判断出他们应该是她父母,只是这一切太过陌生,她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法认可,谈何认可其他人。
一个人失去记忆会失得那么彻底吗。
回到车上,她从谭父谭母口中得知自己的情况。
她叫谭娜娜,今年2o岁,在海苏大学主攻建筑设计,曾有一名哥哥留学海外,不幸在一场飓风中丧生,她成了家里的独生女。谭家做建材起家,如今的谭氏地产集团已成为国内五十强企业,她是妥妥的富二代,家里的掌上明珠。
十二天前,她参加孟杉的姐姐孟莹的订婚宴,孟莹不幸遭人杀害,而她当时恰巧站在案化妆间某扇窗下,房间在五楼,一个烟灰缸从窗口扔出,她当场被砸破头,昏迷到今天才苏醒。
这是谭母的版本。
而到谭家宅邸,谭父把她拉到一边,悄悄说了另一个版本。
开篇一样,都是参加订婚宴,她站在案化妆间某扇窗下,倒霉悲催被扔出的烟灰缸爆头。不一样的是,她其实已经死了。当时她蹲在那儿抚慰一只将死的小橘猫,不幸破头后迟迟没被人现,最后失血过多而亡。不幸中的万幸,她的灵魂附在小橘猫身上,死而复生,成为鸿蒙族一员。
那个所谓的上九大师是自己找上门的,说能治好她,谁知啥也没做,一张嘴皮子哔哩吧啦倒是厉害,赖在谭家吃香喝辣,原来竟是江湖骗子。
说到最后,谭父长叹口气,“这事千万别让你妈知道,自从你哥去世后,你妈就……唉,如果她知道你也已经死了,她会受不了的。”
哥哥……
她心里波动了一下,又静如死水。
“我知道了。”
谭父看着她裕言又止,她明白他在期待她喊声爸爸,嘴巴却仿佛黏了胶水。不知为什么,她始终无法认可这个名字,外形,声音,身份,以及所有所有的一切,总觉得这些都不属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在凝视其他人,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安静地待在房间里休养。
谭母准备了书,都是建筑设计方面的,但她对建筑学毫无兴趣,还不如编程算法来得有趣。她想用电脑,谭母不让她用,想出门,谭母不让她出门,她觉得自己就像谭母的学习机器,一怒之下什么都不做了,见人就睡,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她不禁怀疑自己真是谭家的女儿吗。
沈灵枝试着用猫身出逃,谁曾想这身休平衡感差得可怜,没几步要摔,更别提从二楼跳下去。怕了怕了,还是老老实实做个人。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一周。
这天早上,沈灵枝照例在床上窝着,佣人敲门,“小姐,你看看是谁来了。”
她拉高被子,管她是谁呢,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见。
门推开,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娜娜娜娜,我来看你了!”
沈灵枝正打算装死,一听这声音哗地掀开眼皮,经历那么多陌生,总算有人带给她一点点熟悉感。她兴致一来,咕噜一下坐起,女孩正背对着她关门,头短至颈部,卷曲蓬松,穿着黑色t恤裙,帅气又少女,这应该就是谭母说的她最好的朋友——孟杉。
待孟杉转身,四目相对的刹那,沈灵枝心里冷不丁蹦出一种厌恶。
孟杉愣住,“娜娜,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怪我没来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