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熏仿佛在嘲笑一个冥顽不灵的孩子,景珏扣了一枝树枝在手,随手撩拨那火堆下的残烬瑟瑟苦笑,“正因如此,我才起疑,母妃曾经请人暗中看病,瞒着父王。那药,郎中吃过药渣告诉我,那不过是治疗妇人不孕不育的药,药剂下得颇狠。后来我才怀疑,母妃根本不能生育。”见流熏不信,他又说,“更有,一次母妃房里的大丫鬟春容走口,她嘲弄府里养的一只珍珠鸟不会下蛋,不过窗外几句玩笑话,竟然被屋内午睡的母妃听到后勃然大怒,倏然起身下令将春容姐姐立时杖毙,血染石阶那时景珏年少不解,还苦苦替春容姐姐求情,不明白如何母妃发如此雷霆大怒,后来,才恍然大悟”
流熏惊讶地望着他,似在听天方夜谭,原本哭笑不得的面容渐渐变得凝肃。前朝旧事,夜谈秘闻,在这沉沉的夜色下,平添了几分凄迷诡异。正说间,一阵寒风破门而入,呼啦啦的庙门兀自的扇合乱响,惊得流熏倏然回身去看,却荒无一人,外面只有沉沉夜色。
流熏的心开始怦怦直跳,假如这是真的,这一切背后,埋伏着多大的阴谋
景珏俯身,双手紧插,托了腮若有沉思,淡然一笑摇头“不说了,我那时想,想必我是我那英俊多情的父王一夜风流同什么青楼女子所生的孽种,被母妃贤德抱养在身边,日久生情呵护备至。倒是父王因我而被皇上三伯父叱责,一见我就难以忘记他在皇上面前蒙羞受辱难以抬头,才屡屡苦苦刁难责备景珏。”他的话音喑哑,垂了眸不敢抬头,仿佛那心底的秘密透露。人人只道他是天之骄子,族中宠儿,却有谁透过那光耀万丈的锦衣去细细查看那不为人知的悲酸。人人都只艳羡在云端的人,可又有谁看到在云端背后,他们寂寥凄冷的身影。
流熏迟疑片刻宽慰他,“姑爹不过是望子成龙心切,家父何尝不是如此苛责哥哥珏哥哥多虑了,珏哥哥怎么会不是大姑母所生呢”流熏好言宽慰,如今的她看到景珏如此少年英雄也有落寞之时,不禁心生恻隐。只见他神色黯然,深邃的眼眸噙了泪光,却极力抿紧了唇。尽管他勉力遮掩,流熏却看出,他薄劲而坚毅的唇,分明在颤抖。那凄凉孤绝的神色,令她仿佛看到一头乳虎凄然涕下,慌得她束手无策了。
景珏垂头,沉默片晌,咽下一口气,才定了定心神一笑抬头说“不是我多心。我十二岁那年,父王当了我的面叱责庶弟们,骂他们出身下贱,该有自知之明而奋起建功立业洗尽屈辱身份。忽然转向我呵斥说,你莫猖狂得意,你本同他们无异,莫以为出身高贵,那不过是我一言予之,更能一言取之。一切都在孤王翻手覆手间。我那时心里不解,如今想来,真是一背冷汗”
原来如此流熏将信将疑,但景珏所说桩桩件件有理有据,倒让她动摇了,果然大姑母不能生育那毓宁难道也是小妾所生,自幼被大姑母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