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讯不径而走,霎时间传得满城风雨。京城大街小巷已是人人争传皇上的爱女十公主兰馨要下嫁给新科少年状元谢子骏这段佳话。
消息传到谢府时,方春旎母女正陪在老夫人身边,谢妉儿同老夫人闲话说笑,方春旎在一旁安静的为老夫人新作的抹额绣着富贵牡丹花。
老夫人打量了春旎透出些惋惜,幽幽地说“昔日我做女儿时,最不喜欢做女红,逢了母亲逼得紧,就偷偷央告嬷嬷代劳。一次呀”
忽然外面一阵热闹的说笑声喧闹而来,杂沓的步履声纷踏而至,门帘一打,公孙嬷嬷同秋彤一道进来,屈膝服礼笑盈盈地贺喜“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府里大喜了。”
老夫人一惊,笑骂一句“看你们急匆匆的,什么喜事乐成这样,我可没有甜糕分赏你们。”
“老祖宗还真坐得住呢,天大的喜事”
方春旎闻听不由放下手中的活计。
“皇上已下旨,招了咱们大公子做东床驸马爷了。兰馨公主就要下嫁谢府做媳妇,不日迎娶。如今老爷和公子正在宫里领旨谢恩呢,先差人回来送话,请老夫人和老太爷即刻起身入宫去谢恩呢。”
话音才落,老夫人惊喜得手中的拐杖一歪都掉在地上,她笑得合不拢嘴儿,旋即转身对众人感慨“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才一早喜鹊就落在窗棂上,叫个不停,我就说,俊儿是谢府的芝兰玉树错不了”
方春旎忽然“啊”的一声惊呼,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众人说笑也没顾她,只姑太太谢妉儿责怪一句“怎么了”
“女儿不小心,一时听了这喜讯得意忘形,绣花针戳进肉里,钻心的痛。”方春旎垂个头抽抽噎噎道。
“旎儿”谢妉儿似明白女儿的苦楚和心思,她何尝不是吃惊失落。自幼她带大了侄儿谢子骏,眼见这一对儿小儿女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长大,多好的一对儿鸳鸯。实指望能成就一段姻缘,玉成好事,女儿一生也不必再飘零孤苦。谁想,竟然天不遂人愿,偏偏生出个兰馨公主来釜底抽薪,劫走了俊儿。
“来,让娘看看。”谢妉儿去拿女儿的手,方春旎忙向后一抽手。
她低头仔细吸吮手指间那一大粒珊瑚珠般的血,仿佛要一点点将那苦涩腥冷的滋味咽下去。谢妉儿扶着她说“让她们先去乐,来,娘去后面给你清洗包裹一番。”
退去后堂,方春旎再忍不住热泪如断线珠子齐涌,扑哒哒落下。这可是唬到了谢妉儿,她惊得掀开帘子一角向外偷窥,一边轻声安抚扑在她肩头啜泣的春旎说“乖女儿,莫哭,莫哭,天要滚雷,阴晴难测的,谁让她命好是公主命好,呼风唤雨的。哎,你俊表兄也是没有办法抗旨呀。皇上一言九鼎的,你哥哥也是没法子呀”口里如此说,心里却更是难过,春旎同俊儿多好的一对儿鸳鸯,就这么被棒打而散。还不定俊儿那呆犟的牛脾气上来,又要生出什么乱子呢。
方春旎极力忍住悲声,但那悲咽却更是令人听得揪心。
“娘,他,他恨我,他不肯原谅我,可也不用如此来噎堵我他是有意给我难堪。”方春旎抽抽噎噎,涕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