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斌大喊一声:“放!”顿时“噼里啪啦”一顿巨响,白烟升起,惨叫声起。第一阵枪声刚停,第二排站着的也开火了,贼人那边呼天抢地喊声震天,烟雾笼罩下不太清状况,只听见韦斌的吆喝声“换队准备”,队伍里的人群有条不紊地走动,之后就听见“沙沙”的声音,是换到后面的人正在忙着用通条清理枪管。
张宁见齐射成功,贼人瞬间四散崩溃,立刻下令马兵出击,枪兵向前追击自由射杀。队伍前面是一块长满杂草的荒田,矮小的蜀马骑兵从两侧突进,这股骑兵没什么气势,路也不好走,但总之四条腿还是跑得很快。步卒方阵也在一声令下后散了,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前奔跑,烟雾中传来“啪啪啪”毫无规则的枪声。
这场战役磨叽了一天一晚,但对阵后不到一炷香工夫就注定了结果。山脚下人马乱窜,硝烟飞腾,多数山贼被混乱恐怖的气氛吓住后就掉头往山上跑,可道路狭窄,路边的山坡更不好走,往上拥挤的漫长过程里成了火枪的活靶子,山坡上到处都趴着尸体。没法挤上山的人从侧面乱跑,被马兵追上,死的死、跪下投降的投降,几乎都没跑掉。
没被杀死的人后来都被吓得投降了,战斗到此结束。张宁下令清点人马,零伤亡。集结之后又调兵上山清理匪寨,把值钱的战利品搬下来。
国字脸比较严肃的韦斌也眉开眼笑:“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大人真乃治军奇才。”
张宁用袖子擦着额头,淡定地答道:“此战一开始就肯定赢的,难点无非是怎么阻止贼人逃跑。”
众军陆续从山上搬了许多东西下来,不少山匪抢劫来的金银、首饰、丝绸、值钱玩物,还有一部分没被烧掉的粮食。除此之外,大伙竟押了十几个年轻妇人下来。
因为士卒都是凤霞山几个村子里挑选出来的人,妇人如果是村子里的人就被认出来了。张宁遂下令把认识的妇人就地释放,命她们随军回家。剩下的那些估计有从土家族苗族寨子里被抢来的,也可能有旅途中被抢的,便暂时管带回村子询问来历再处置。
缴械投降的山匪有三十余人,被大伙围住,韦斌嚷嚷着叫人拿绳子来绑。张宁骑马走过去,说道:“夏季炎热,死的人要埋了,押着俘虏去挖坑。先把尸体的首级斩下来运回去,尸身埋掉。”
众军会意,把好几十颗脑袋用车运回去也可以向乡亲们炫耀武功,替枫山被屠的村民报了仇。大伙提着刀砍人头,搬尸体,那些妇人见此场面吓得脸色苍白,有的还时不时尖叫一声,却引来了汉子们哈哈大笑。
三十多个俘虏很快就挖好了个大坑,无头尸身纷纷被丢进坑里,然后掩土草草埋葬。干完了活,大伙就拿绳子把俘虏们绑了,以免在路上节外生枝。
太阳还没下山,张宁浑身是汗,站在空地等着,晕乎乎之下有点不耐烦地脱口说道:“这些俘虏反正都是死罪,就地杀了割下首级免得麻烦。”
旁边的姚二郎和老徐听罢一齐转头向张宁,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好像太冷血了,更意识到心里这么想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自己不应该是个勤奋守礼的书生?
当初第一回人,杀个罪有应得的彭天恒时如同梦游;之后将吴庸二人灭口,也很有压力。现在下令砍杀一群衣衫褴褛放下武器的山匪时,已经麻木了,再也没有当初担惊受怕的紧张感。
韦斌听到张宁的话,同样有些诧异,不过他也认为张宁言之有理,遂吆喝附近的士卒将俘虏在坑边就地处决。全副武装的士卒得了命令,有的火枪里的弹药装填好了没打出去,正好对着俘虏一顿乱射,战后就不必费事将弹药取出来了。一些山匪中弹没死,在地上惨叫,还有的没被打中,众军拔出刀来,不论死活都割脑袋,场面野蛮血腥,比枫山被屠时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张宁默默地着,这些士卒都是村民,大部分肯定是今天第一回杀人,但起来人们也没什么异常。他心道,果然杀人这种事的严重性,最主要的是摄于“杀人偿命”这种社会秩序的制约,如果不用负责、比如战场上受命屠杀,大伙都不怎么矫情。
火炮还在山上,打完仗人们还得弄下来,善后折腾了很久,等收拾妥当太阳已偏西挂在山顶位置。于是张宁等人一商量,左右已经完事,就派了个人骑马回去报捷,大股人马将就昨晚修建的营地扎营休息。
太阳一下山,炎热去得非常快,远离海岸的西南山区昼夜温差很大。营地旁边就是个埋了一百多具无头尸身的大坑,营里的车辆上还装着许多人头,硝烟味和血腥味没有完全散去,及至晚上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了一股子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