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的那场波澜已然过去,毒王谷又归于平静宁和之中,只是有些东西随着斗转星移发生了改变,再也无法复原。
花开花谢,红尘短暂,可万俟皓月从未感觉生命有什么值得延长的意义,生老病死,此生注定是要在这一成不变的毒王谷中度过。只是偶尔会有抹寂静到无声的白色掠过脑海,给枯燥无味的生活平添一丝苦涩。
“觥?”发觉身后黑衣少年的脚步沉重,不同与往日的平缓后,万俟皓月带着疑问转过身。
苍白而年轻的脸庞带着犹豫,雨水顺着缕缕发丝滴淌而下。
“拿着伞怎么不用?”
“都死了。”与面容不相称的沧桑语调中含着不忍,显得有些沙哑低沉。
万俟皓月不解,扯过柜上的方巾顺手丢进觥怀中:“说什么呢?先把身上的雨水擦干净。”
“我说,万俟家,都死了。”
正要落下的长袖忽地悬在半空,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
黑衣少年扭开头,尽量不去看那双瞬间空洞的双眼:“今早有人来报,昨夜,万俟一家尽数遇害,无一幸免。”
万俟皓月来不及说话,一阵猛咳震得肺腑间剧痛无比,硬生生疼弯了腰。
十几年来与所谓的亲人不曾相见半面,本来他的亲缘已经极为淡薄,可这惊天霹雳的消息属实无法承受,于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竟然也断绝了。
觥知道他常年与毒为伍,身体一向不好,如此沉重的打击本不想告诉他,只是隐瞒又能到何时?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要去面对现实。
“……破月阁?”撕心裂肺的咳声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竟耗掉了大半力气。在觥的搀扶下,万俟皓月勉强直起身子,脸色已经苍白到近乎透明。
剑南万俟一族并不算什么门派,之所以在江湖中颇有名望,倚仗的是世世代代对武林的公平裁断论说,以及博古通今无所不晓的世家底蕴。如此低调平和的家族从未曾与人结怨,若说近来有过摩擦矛盾的,也只剩破月阁了。
“下手的人并未留名,可依着赶尽杀绝的习惯,当是破月阁无疑。”觥对破月阁恨之入骨,对其狠辣决绝的作风更是了如指掌,这么多年来凡是破月阁欠下的血债他全都记在心里,无论是温家的,还是其他门派氏族的。尽管曾经在毒王面前发过血誓,此生此世不再提报仇二字,可他终究是放不下那些怨恨,忘不了给无数人带来灾难的那个男人。
凄苦的笑声断续微弱,听起来却比哀泣更令人揪心:“没想到他会对鸾儿执着到这般地步,不过是私下相争而已,居然连累旁人无辜惨死。觥,如今我的身上竟也背负着数十条人命,这辈子,再也洗不清了。”
“与你何干?好意救人反倒招来杀身之祸,那破月阁中岂有良善之人能念着你的好?当初就不该救她。”原想借此机会让他了断相思,然而,看到万俟皓月无神的双眼与嘴角隐隐的血丝,觥无法继续刺伤。这种时候,他再承担不住更多的痛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