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惊。
想要离开破月阁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触犯阁内法规被逐,另一种便是有阁主同意,安然离开。
而天市堂副堂主沈禹卿,是第一个能够安然脱离破月阁的人。
这些不在莲施考虑的范围内,能救沈禹卿就好。让她真心喜欢的男人,不因身份而待她温柔的男人,她甘愿放弃高贵地位与之徜徉江湖,草履麻衣粗茶淡饭,只要有他在,一切都甘之如饴。
“破月阁与朝廷早已对立,和他在一起则是与你的亲人为敌,你会失去今日所拥有地位身份,甚至成为流着皇室血脉的阶下囚。何去何从,你自己想好。”
渐渐安定的语气带着憧憬痴迷,满手血迹仿若不见:“和他在一起吗……如果可以,我愿意。”
“可他未必钟情于你。”
“只要我喜欢他就够了。他有心便结百年之好,不惧天罚龙怒;他若无心,莲施愿意承担所有罪责,还他自由。”
重纱垂帘内默然。
世人若是都如她一般容易满足舍得放手,又岂会有那么多悲欢离合。
“今日起沈禹卿不再为破月阁部下,恩怨生死,永无关系。”透过重纱,莲施隐约看得见那袭曾经迷恋的玄色身影,门口朱红衣角拖曳于地,仍是一成不变的冰冷淡漠。忽而那声音压低了几分,说着全不合时宜的话:“等他醒了请替韦墨焰带句话——我欠他一壶好酒,若他醒来我还活着,随时等他来赴一场执盏酣醉。”
一瞬间所有人似乎都看到,冷酷嗜血、杀戮无度的魔,嘴角涟漪起一抹迷离浅笑。
继卢瀚海之后追随他最久的部下也离开了,韦墨焰不愿去想下一个会是谁,或许比起沈禹卿的忠诚,他更需要一个可以把酒言欢、说些肺腑之言的朋友。
“阁主,医娘……怕是不行了。”
细长眉宇微皱,那个名字总让他不太舒服,然而确是有她在紫袖才能撑到今日,更何况不管是否有必要,她终是为他挡了一剑。
对那个从东胡追随他直到兰陵,面似柔弱却心如蛇蝎的女子,说不上是厌恶或者如何,只是她对夏倾鸾屡次伤害设计让他震怒,抑或是该说她连让他厌恶的资格都没有。在发现她与万俟皓月私下接触之前他甚至很少会想起阁中还有这么一个人,如果不是夏倾鸾当初的坚持,她便是流落街头也不会得他垂怜半眼,更别提带回阁中,而最后又是她害得夏倾鸾如此。
因果循环,却不知谁是因谁是果,报应加身,却不知谁要报谁该应。
“让她自生自灭好了。”冷肃身影没有丝毫动摇,他不去亲手杀了她,已是天大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