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伞,少年强笑道,只要小鸾儿不哭,哥哥就不会再咳了。
而她真的相信那句话,从此艰难险阻生死境地,咬着牙不肯流一滴眼泪。
许许多多岁月再追寻不回来,随着年华泛泛听着天地苍老,如那把泛黄的老伞一般被珍藏,却记不起从前颜色。
“月哥哥。”
然而终是没有出声,只在心里默念。
缘起十余年,缘灭一瞬,缘终尽。
————————————————————————————烟波万里,千山负水流,山花绚烂一泻尽目,百鸟繁音啾啾。
他再回兰陵已是近一月后,她再睁眼看这喧嚣浮华已是近百日后,此间相思无人提起,就当是梦一场,路一段。
倚栏远望,浓重秋色开始侵袭艳艳红绿,偶尔几片枯叶落地,在忙碌人脚下踩出清脆碎响。
拔地而起的七重高阁不知多久没有散出酒香了,这时四溢的浓醇引得阁中几个嗜酒子弟贪婪地闭眼深嗅,茫然中差点一脚踏入禁地。
“想什么呢,到处乱走。”
一声轻喝打断了顺着酒香往楼上走的两个酒虫,鬼影敲了敲扶栏发出空空响声,两名破月阁子弟红着脸低下头急忙离去。
“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酒?兰陵城中可没这么香过。”
堇衣女子正提着裙角路过,听得他自言自语摇头淡笑:“说是酒却也不是,有酒香而不醉人,便是千杯下去也顶多红些脸色。”
“紫袖堂主。”
“红弦堂主可是在楼上?”
鬼影点点头:“一早便随阁主去了上面。阁主说有要事商量,不许外人打扰。”
与她说的哪句话不是要事?回来这么多天了,积攒几个月的话竟是还未说够,也不想想她身子如何能受得了。
紫袖挥挥手示意鬼影不要出声,脚下多了几分注意,踏上楼梯时半点声音都没有。鬼影自是不会阻拦,破月阁中仅这两个女子,无论哪个都是阁主极为重要之人,说得过分些,哪个都是惹不起的。
破月阁五层乃是韦墨焰居所,平日几位堂主和被召唤的子弟之外是不许踏入的,而来此处最多的人除了紫袖,自然就是夏倾鸾了。
侧耳听了听竟没有任何交谈声,只听得到象牙筷磕着雪青琉璃樽敲出淡淡节奏,是从未听过的调子。
想要看一眼便离去的,谁道再轻的脚步还是惊了桌前撑额击盏的男子,长眉微皱片刻,立时想到了来人是谁:“正巧你来了,不然又是我一个人喝酒。”
“自斟自酌这么多年,还差这几天不成?”紫袖也不再隐藏,放开步伐笑颜雍容,“哪有逼着大病初愈的人喝酒这道理?”
玄衣男子带着久违浅笑,清风流水,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数日前他还曾是覆手杀伐的修罗王者,而对面蹙着眉尖薄唇紧抿的女子青丝扬洒风中,白衣胜雪。
这样,能至死不变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