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假定是个球的话,那必然存在地轴倾斜,才导致了岁差。”
“而且兀鲁伯算出了倾斜的角度是六十六度,岁差是每七十七年一度。”
王复对这些东西不是很理解,就像是听天书一样。
不过这还像真的是天书。
王复笑着说道:“这些都送到大明,让陛下去发愁吧。”
王悦颇为遗憾的说道:“兀鲁伯在笔记的最后,他很兴奋的写到:他有一种猜测,正在验证。”
“但是很可惜,他被他的儿子杀死了。他甚至连那个猜测,都没有写下来。”
王复听闻也是摇头,算准了历法,就可以安排农时,但很可惜兀鲁伯算准了岁差,他有个猜测,却再也无法去验证了。
王复赞同的说道:“那真的是太遗憾了。”
整个高高石拱下的大殿之内,一片沙沙的声音,王复没有完全听懂王悦表达的含义,但是他知道那些东西,对大统历的编纂,有很大的帮助。
王复忽然停笔,十分平静的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大明,你要第一时间杀死我。”
王悦也放下了笔,揉着手腕,摇头说道:“你会吗?这点西域的权力,难道还有去京师当师爷的权力大?”
王复一愣,随即笑了出来,的确如此,在西域翻了天,也不过是个汗国的国王罢了,到了京师当师爷,才是权力制高点。
“有理。”王复点头。
王悦手中抽出了一份文稿说道:“我写好了给帖木儿国王卜撒因的国书,你看下。”
王复跟也先说和帖木尔王国交好的意图是很明显的,瓦剌现在立足不稳。
“你不打算翻译一下吗?就直接用汉文写吗?要不找人用蒙文写一遍送过去?我们是瓦剌啊,不是大明…”王复看着汉文的国书,格式很正确,行文很规范,但是异味太重了。
卜撒因知道是瓦剌,不知道还以为是大明写的国书呢。
王悦两手一摊说道:“这个瓦剌人用的是回鹘体蒙文,脱脱不花很擅长那种文书,大概咱们也先大石自己也看不明白回鹘体蒙文,也先平日都用汉字。”
“反正帖木儿王国要给咱们大明朝贡,他们那边有人看得懂汉文,就用汉文吧,省的翻译来,翻译去,搞混淆了。”
这就是为什么也先连成吉思汗法典都不知道,因为也先看不懂。
成吉思汗法典是用回鹘式拼音写的,后来忽必烈又推行了蒙古新字,折腾了半天,退回草原之后,又开始用回鹘式蒙字,但是和当初已经完全不同,变来变去,也先能看懂才怪呢。
尤其是回鹘体是拼音文字,每个拼音都没有含义只有发音,你让也先怎么看?
伯颜帖木儿为什么说现在的瓦剌比当初衣冠南渡还要惨?
他们连文字都没有定式,岂止是惨?
“怯薛护卫,你拿这封国书给大石。”王复最终决定还是问问也先怎么办,他叮嘱了卫兵一番,让卫兵去了。
没过多久,卫兵跑回来说道:“大石说,王资政看着办吧,要是打起来,大石说他去揍卜撒因就是。”
对于也先而言,他早就习惯了用汉文,你让他写一封歪歪斜斜的回鹘式蒙文,他也写不出来,那不是为难他也先吗?
既然大家都用汉文,帖木儿王国那边也对大明朝贡,有人懂汉文,就用汉文写就是了。
王复拿着那封国书,看了许久,看着那个印玺,又看着王悦说道:“这算怎么一回事?!”
这封国书本身就是用汉文写的,本身就很有异味儿了,结果也先下了印,不过下的印是【敬顺王印】。
这四个字是汉字,是当初也先去京师朝贡的时候,稽戾王赐给瓦剌人的王爵。
王悦一脸嫌弃的说道:“他知道单说瓦剌,帖木儿王国不怕,但是拿出这敬顺王印下印,卜撒因会不会因为大明在西征?”
“大明强啊,等到帖木儿王国搞清楚咋回事的时候,咱们也在撒马尔罕站稳脚跟了。”
“这是在狐假虎威啊!”
“这老头,精得很。”
王复将那封国书放好,非常气愤的说道:“哼,陛下果然说得对,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用到的时候,当大明是宗主,唯唯诺诺,用不到的时候,就是毫无恭顺之心。”
王悦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这里有本好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王复看王悦说的神秘,好奇的说道:“什么?”
王悦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书,塞给了王复,十分确定的说道:“看看,保你满意。”
王复打开一看,是邸报,他颇为惊喜的说道:“哪来的?”
“赛因不花送来的。”王悦说道:“赛因不花也是从河套搞到的,就这一本啊,你看完了,我还看呢。”
“知道,知道,我誊抄一本,把原本还给你。”王复目不转睛的说道。
人在异地他乡,才知道王化的好处来,这一本邸报颇有点家书的味道了。
“咱们给陛下的奏疏送去了吗?”王复的手有些颤抖的摩挲着书的封皮,想到了重要的事儿。
王复他们送往京师的密报,是用牛奶写的,只要用火烤才会显出文字来。
这是个精细活,而且写的是阴书,还要翻译成阳书,保密是绝对可以保密的,不怕截获,就怕送不到。
毕竟撒马尔罕太远了。
但是这份邸报能够送到撒马尔罕,至少说明奏疏能送到大明的概率很大。
王悦不厌其烦的说道:“送走了。”
机事不密祸先行,王复之所以一直唠叨,不是王复不信任王悦,而是必须询问。
王悦等人的奏疏,从撒马尔罕至碎叶城,延着天山古道行至嘉峪关,随后至河套官道驿路,送去了宣府,最后送进了大明的京师。
他的奏疏和朱瞻墡博头版头条的奏疏,几乎是前后脚入的京师。
朱祁钰先看的是王复的奏疏,这可是数万里送来的奏疏。
“偷,就硬偷!都是贼啊!”朱祁钰先看完了行制疏,一种熟悉的既视感回来了。
又一个贼,紧盯着大明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