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那二十四个小故事,朱祁钰整个人都麻了,比聊斋还聊斋。
这舍身崖的大石头,不仅仅泰山有,大明各个地方,都有这种翻版,舍身井、舍身梁、舍身石等等类似功能,比比皆是。
冉思娘稍微思考了下,认真思考了片刻说道:“陛下,百姓蒙昧,朝廷在舍身崖设藩篱,也只能阻拦一时,真心寻死求孝,不从舍身崖跳下去,也会投井悬梁撞石。”
“这说到底,不过是子女为求心安,不如让各地惠民药局设立真武大帝塑像,求医问药,顺便求得心安。”
朱祁钰一愣,冉思娘这一套说辞,颇有用魔法打败魔法,用封建打败封建的风范。
而且确切的说,是个好办法。
当年朱元璋、朱棣都号称自己是真武大帝转世,是他们自己真的信?还是在用魔法打败魔法?
民间各种邪祟宗教数不胜数,甚至有朱元璋参加明教,大明国号为明的说法,那么用真武大帝塑像去打败这些陋习,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朱祁钰忽然想起了后世消灭封建,户户都有红宝书,人人诵读语录,过年家家张贴红太祖像。
这个方法变得切实可行起来。
朱祁钰认真思量再三,才确切的说道:“按照高皇帝和文皇帝样貌,让画师画一副真武大帝像,悬挂于惠民药局。”
“想求真武大帝保佑,想给真武大帝敬香,那首先就得在惠民药局看玻”
冉思娘却摇头说道:“高皇帝和文皇帝已经离去多年,我觉得,不如就按夫君模样作画更好,对民间也好说,这真武大帝转世了不是?”
冉思娘是解刳院的坐班太医,人死后和动物死后,没什么区别,都是腐烂分解,最后只剩下枯骨一具。
但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人死了,还有青史论断功过。
而且作为太医院的坐班医倌,她可是太清楚这医患关系的紧张了,在她看来,陛下的画像更好一些。
朱祁钰想了想点头,斯人已逝,用高皇帝和文皇帝,的确无法震慑,那还不如用自己的画像。
国事无休止,朱祁钰一直处理公文到了月上柳梢头,才算是告一段落,而冉思娘一直研墨,看着陛下,也不觉得厌烦,平日里哪有这机会看到夫君这么严肃的一面?
不得不承认,认真处理国政的陛下,就像一个漩涡一样,深深的吸引着冉思娘。
朱祁钰朱笔刚刚放下,冉思娘便扑进了朱祁钰的怀里,挂在了朱祁钰的身上,低声说道:“夫君,该休息了,臣妾准备了些助兴之物,夫君要不要操阅一番?”
“哦,是何物?”朱祁钰颇感兴趣的问道。
“临行前,陈婉娘塞给臣妾的,用丝绸做的长腿袜。”冉思娘轻轻拉动着裙摆,露出了纯色长袜,脸色通红。
“啊,这”
朱祁钰惊叹,为了争宠,这后宫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陈婉娘弄这长腿袜,原来是设计一种能让陛下披甲时更加舒适一些的内衬,骑马可是个辛苦活儿,而且很容易伤到子孙根。
陈婉娘发现这种长腿袜,如果用丝绸织造,而不是用棉线,能够更加充分的勾勒腿部线条,便做了几双,让冉思娘试用。
这件事,汪皇后得知后,深表赞同。
陛下离京之后,随行的只有冉思娘,不让冉思娘把陛下的魂儿勾住了,这再往泰安宫里带几个回来,汪皇后这后宫之主,还是六宫之主吗?
冉思娘和陈婉娘已经入了泰安宫,自然要防范那些妖艳贱货勾搭陛下了。
上个车自然要关车门。
朱祁钰兴致勃勃。
丝绸做的袜子,其实不适合走路,只是为了身心愉悦!
陈婉娘的初衷是防止伤到子孙根,这到底是伤到了吗?还是没伤到?
冉思娘次日清晨并没有起来陪陛下登泰山,而是一直待在车驾上,并未下车,一来是没休息好,有些懒洋洋的,二来是不太方便。
冉思娘靠在车窗上,懒洋洋的看着车窗外草长莺飞,春光灿烂。
偶尔回想起昨晚夫君的势大力沉,脸色就是一阵通红,早知如此,就应该让陈婉娘随行,或者唐贵妃随行,她一个人有点吃不消。
朱祁钰泰山登极并没有封禅,签订了澶渊之盟的宋真宗封禅之后,这封禅的逼格一下子就掉下去了。
皇帝号称天子。
秦始皇去封禅告诉老天爷说:大秦奋六世余烈,一统六国,北击匈奴、南并百越,书同文、车同轨!实现了诸子百家统一目标,天下大一统。
汉武帝去封禅告诉老天爷说:大汉灭了北越,开了西域,还打到了匈奴老家,把匈奴祖坟给扬了,大汉不会亡了。
汉光武帝去封禅告诉老天爷说:咱位面之子,把穿越者王莽给干掉了,还把大汉统一了,来谢谢老爹赏的流星。
唐高宗、唐玄宗去封禅告诉老天爷说:大唐西去长安九千九百里,皆为我大唐疆土,四海之内,无敢不服!
宋真宗封禅告诉老天爷说:大宋在黄河阻拦了契丹人南下,还签订了澶渊之盟,每年交三十万保护费,契丹人就不打我大宋了。
如果老天爷真的是个活人,怕是立刻就被孝死!
自宋真宗之后,中原王朝再无人提及泰山封禅,也没有朝臣不长眼色的请皇帝去封禅。
主要原因是跌份儿。
就跟金鹰奖办个某个当红小花后,再没人提金鹰奖了一样。
泰山封禅的变迁,背后也是中原王朝政治思想变迁的一种真实写照。
泰山封禅祭祀从多到少、从少到变、从变到无,呈现了这样一种演化路径:中原王朝的祭祀,从神祇本位走向政治本位;从礼仪本位走向实用本位;从神秘本位走向日常本位。
泰山封禅一步步走下神坛的背后,是中原王朝人皇地位的一步步提高。
朱祁钰站在南天门的山顶,看着云卷云舒和来时的路。
从红门到中天门,从中天门到山顶的南天门,朱祁钰和缇骑们爬了整整两个时辰。
这中间,朱祁钰一次没休息,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爬上来了,缇骑们也是大气都不带喘一个,身体素质倍棒。
他前世来过一次泰山,那一次他一共爬了五个多小时,休息了十五六次,爬到山顶,只想躺在地上,生无可恋。
这一次登山,一次登顶,的确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经年累月操阅兵马,这身子骨倒是硬朗的很。
于谦五十多岁,但也走的虎虎生风,并没有掉队。
“宋真宗封禅再无人封禅了。”于谦看着云在风的吹拂下变化着模样,颇为感慨的说道。
朱祁钰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的说道:“于少保又有高见?”
于谦尤擅国家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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