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众瞩目之下,彦仁回到了京都,罕见的在京都御所召集了各地的守护大名前来议政。
京都御所有些破败和冷清,这些年室町幕府理政都在金阁寺和银阁寺,一些大名已经忘记了御所到底是何等的模样。
御所的内门和城堡有一片名石,是高出地面一人到数丈不等的巨石,石块少有标准立方体,但块与块之间却严丝合缝。
石块皆当年地方大名供奉,石块上依然可见大名的“家纹”,但是因为常年无人打理,这些石块已经经历风吹雨打,已经没有了当初雄伟的模样。
这是彦仁第一次在御所的正和殿召开朝会,而且还特意去请了足利义政前来主持。
彦仁事无巨细一字一句的将在殿守阁内发生的事,讲给了所有的大名们,而后开口说道:“大明来的袁公方拒绝了朕的条件,他不肯出任征夷大将军,我们的谈判,没有任何的进展。”
“诸位,应当怎么办?”
正和殿内一片鸦雀无声,一个胆小的大名摄于袁彬的凶名,瑟瑟发抖的说道:“那是要我们去界城本丸的殿守阁朝拜吗?”
还没开始打,就已经有人在计划投降了。
“懦夫,你应该切腹!”足利义政训斥着这守护代,愤怒无比。
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主战派和主和派,显然,这京都御所的朝会,亦是如此,主战主和争论不休,。
合兵共伐袁公方?
说的倒是轻巧,怎么保证合兵之时,另外一家没有藏私,趁你主力不在,灭掉的令制国?
若是合兵真的那么容易,苏秦就不会挂六国相印,才能勉强合兵,即便挂六国相印,苏秦、公孙衍的合纵最终仍然输给了张仪的连横。
合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
连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
在吵吵闹闹了数个时辰之后,勉强形成了一条大家都认可的结论,那就是不能让山野袁公方再拿到石见银山了,各大名有钱的出钱,有兵的出兵,派出精锐的武士支援山名氏守护石见银山。
手持山野银山和安艺银山的山野公方家,再加上石见银山,实力太过于强横了。
在诸多大名开始驰援山名氏的时候,在陈福寅的主持下,青兕组的一众社员开始前往大内氏和尼子氏,帮助大内氏和尼子氏进行作战,换了身衣服,摇身一变,这些青兕组的社员,成为了大内氏和尼子氏的武士。
而这些武德不够充沛的社员们,相比较朝不保夕、食不果腹、衣衫褴褛的大内氏和尼子氏武士而言,还是极为强壮的生力军。
倭国是一个极度缺少粮食的海岛国家,能吃饱饭,在倭国绝对算得上是富足之家了,唯独不缺少粮食的只有界城港,这里是百货集散之地。
“倭国人众地狭,但是土地完全足够供应所有人填饱肚子,但是战争之下,沃土无人耕种,粮食产量急速下降。”
“而这些令制国的守护代们,为了利益,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不被一揆民变打败,只能加剧战争的步伐,寄希望于掠夺来满足自己的肚子。”
“可是战争导致耕种事更加无法维持,粮食产量再降,倭国陷入了这种循环当中。”陈福寅总结了倭国眼下局势。
倭国人众地狭,可耕地的面积、降雨还是能够满足倭人所需,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倭国彻底陷入了群雄蜂起的死循环。
这也是历朝历代亡国之时的循环,明明土地可以供养人口,战争频发却导致土地无法被妥善完全利用,粮食下降,民变增加,战争的烈度愈演愈烈,更多的土地被闲置,生产力进一步的下降,社会矛盾加剧,最终变成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
“活该。”李秉倒是直言不讳,足利义政不德,彦仁恋权不肯松手,戡乱的机会就在眼前,给了机会,却把握不住。
“石见山那边需不需要再增加兵力?”岳谦询问着战事。
山名氏的抵抗意志超出了他们的预估,即便是增加了青兕组,石见山这个磨盘仍然在坚定不移的转动着,无数的倭人不断的被扔进了这个大磨盘里,被磨成了血肉。
而且仍在继续。
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战争的烈度越高,细川胜元的买卖就越好,因为大家都在不断的增加筹码,将自己手上能置换的资源全都变现,用于战争。
细川胜元这一个月的时间,数钱数到手抽筋。
袁彬思索了一番摇头说道:“短时间内结束不了,让战线继续维持便是,我们不急,日拱一卒便是。”
进攻方怎么会急呢?
袁彬又不求速胜,这样的战争状态,山名氏只会增加银矿的产出,来获得更多的战争资源谋求胜利。
所以袁彬拿出了被大明弃之不用的战略,日拱一卒。
“那就熬鹰吧,看谁先熬不住,谁先投降便是。”李秉也颇为赞同的说道。
熬鹰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儿,尤其是对于战争双方而言,承受苦难的是倭国的最普通的百姓,相持阶段,百姓的生活更加困苦不堪。
最先熬不住的肯定不是山野公方,因为山野公方背靠大明,还有环濑户内海的经济支持,山名氏拿什么跟山野公方熬鹰呢?
李秉的意思很明确,山野公方非但不终结这种亡国循环,反而是在加剧,比的就是内力。
“这山名氏也不是毫无助力可言。”季铎面色阴沉的说道:“我们可以依靠濑户内海,山名氏可以依靠朝鲜。”
李秉惊讶的说道:“依靠朝鲜?李瑈疯了才支持山名氏,大明打倭国还要度海,打他李氏朝鲜,可完全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