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的马车在翻山越岭的时候,某位贤明君王的马车同样也在四处巡查。
吕禄驾着车,立车极大,里头还站着两位近侍,一人提着炉,一人则是认真的摆弄着面前的水果,有桃,瓜,杏,枣等等,长老爷有自己专属的温室来种植这些瓜果,好让他在冬天也能吃上这些东西。
并且他还有个非常庞大的地窖,地窖里满是冰块,光是打理这地窖的官吏就有八十余人,他们就负责给长老爷存放这些瓜果,以便长老爷四季都能吃上各种不同的瓜果。
刘长的马车很庞大,刘长甚至能安稳的躺着,怀里就是抱着个曹姝都没有什么问题。一旁还挂着几把强弓,每一把强弓都是不同的风格,可每一把的装饰都豪华到了极点,镶嵌着各种宝石,黄金…这一把强弓大概就能在长安里买个最豪华的府邸。
此刻,刘长大口吃着水果,箕坐在车内,也根本不必打开车帘,直接通过尚方最新研发出的玻璃,就能看到外头的景象。
「如此寒冬朕却不能安心待在皇宫内,依旧心系百姓,外出巡查…朕这样贤明的君王…天下还能找的出第二个来吗?」
正在给他喂瓜果的那近侍急忙摇着头。
「陛下之仁德,便是尧舜禹也远不能及!」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刘长一个踉跄,「到地方了吗?」
刘长走下了车,吕禄正站在一旁,这里是一处乡野小里,早有小吏必恭必敬的站在一旁,低着头,他们不太清楚来人是谁,但是看着这马车的配置,他们就感受到了压力。
看到刘长之后,为首的官吏双眼不由得瞪大,急忙跪拜在了地上。
他大概是认出了面前这位的身份,刘长却挥了挥手,「地上这么冷,跪着做什么!」
那人急忙起身,却有些不敢说话。
他激动的脸色泛红,支支吾吾的,当了一辈子的里正,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亲眼看到大汉天子。
「臣…恭迎陛下…臣…」
「没想到这乡野之内,居然还有人能认出我来!」
刘长大声说道:「我这次是微服出访,你不要跟其他人说起我的身份!」
里正急忙领命。
吕禄上前跟里正询问了什么,随即领着刘长朝着里内走去,走在路上,刘长不悦的说道:「我那几个兄长,都能微服出访,唯独朕不行,朕身材高大,气势十足,有天命加身,哪怕穿着便装,其他人一眼都能认出我的身份来!」
吕禄看着刘长身上那用金丝绣出来的猛兽苗穗,并没有接茬。
「陛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件事本来就不值得您亲自出来…」
「不,这是关系到天下的大事,文教之事朕岂能不上心?」
刘长说着,几个人就来到了一处简陋的府邸前,刘长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府邸,然后咬着牙质问道:「就是这里对吧?」
「是这里没错…,
「好,进去后不要暴露我的身份,我非得亲自质问这个腐儒!」
刘长交代了一句,就令人叩门。
就在刘长都忍不住上前准备拆门的时候,终于有人打开了屋门。
开门的是一个老人,岁数在五十岁左右。虽然是待在这简陋的府邸内,可他看起来不像是吃过苦的,整个人细皮嫩肉的,在刘长眼里,看起来就十分的狡诈恶毒,十足的小人模样。
当然,在其他人的眼里,这人相貌堂堂,模样威武不凡,很有威仪。
刘长仰起头来,带着些许不屑,「你就是枚乘?」
枚乘此刻一头雾水,他看着面前这位壮汉,看着他身上那衣裳,再看看他身后的甲士,面白无须的阉人,心
里顿时就知道了。
「草民拜见陛下!!草民正是枚乘!!」
他急忙行礼跪拜,刘长有些恼怒,都怪自己太有气势,想要伪装一下身份都这么的困难。
「起来吧!」
刘长不悦的说着,抢先一步进了院,院内倒是应有尽有,还有两个年轻些的后生,大概都是他的孩子,在枚乘的带领下,刘长走进了内屋,坐在了上位,枚乘却坐在了刘长的身边。
「贾谊三次向朕举荐你,他说你的学问很好,做文赋的本事也不弱于他,可以委以大任。」
「贾公谬赞,草民愧不敢当。」
「你这其他本事如何,朕不知道,但是你这文赋的本事朕是见识过了…狗屁不通!!!」刘长从衣袖里掏出了纸张,重重的放在了枚乘的面前。
枚乘眼角一跳,急忙低头跪拜。
「得全者昌,失全者亡?上不绝三光之明,下不伤百姓之心者,有王术也?」
「上好奉承,国毋直臣!!」
「你是在诅咒我大汉要灭亡?还是在讽刺朕没有王术?难道在你的眼里,朕还不如那商汤周武吗?!」
刘长今天亲自来找这位枚乘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说浮丘伯是大汉第一长吹,那这位枚乘就是大汉第一长黑了…这厮多次做文章来针对刘长,他和楚国,齐国的几个大儒狼狈为女干,整日弄出一些批判刘长的文章来…枚乘原先就在齐国,就是因为写了不少劝谏刘长的文章,引起了齐王的惊惧,罢免了他的官职,然后他就搬家到关中这边,常常与这里的大儒们交谈,彻底放飞了自己,总是写文章来黑刘长。
而这位的文章写的确实不错,如今庙堂里最会写文章的有晁错,贾谊,陆贾这几位,而枚乘的文学功底跟这三个人齐平,弱于陆贾,平与贾谊,高与晁错。
他的文章在长安内很是流行,深受众人的追捧。
刘长再看到了第八篇关于自己的文章之后,终于忍不住,直接让吕禄驾车带着自己来找这位好好聊聊。
本来刘长是看到第一篇的时候就受不了了,只是因为对方那时在齐国,没办法见面,听说他来了关内,刘长自然就得前来一趟了。
枚乘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刚正,面对皇帝的质问,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陛下忠臣不逃避严厉的惩罚而对君主进行直谏,我是一片忠心啊…」
「直谏?你辅佐齐王的时候,为什么不去直谏他?却非要来直谏朕呢?」
「草民那时也劝谏了齐王…」
他急忙翻找,最后找出了几篇劝谏齐王的文赋,递给了刘长。
刘长认真的看了几眼,不太确定,枚乘急忙上前解释道:「陛下…臣这篇文赋,是假借批判当初的齐襄王来劝谏如今的齐王…您看,我用如今齐王的行为来形容当初的齐襄王…」
枚乘这么一解释,刘长恍然大悟,不由得哈哈大笑。
「你这真的是绝了啊!你这编故事的能力不错!!哈哈哈!襄那个竖子肯定气坏了吧!你这是指着齐襄王来辱骂他啊!还有吗?还有吗?」
「您看这一篇,这是劝谏齐王溺爱孩子的…这一篇里我是采用了比喻的方式…雏鹰长大了自然就要学会飞翔…」
「这一篇是…」
刘长听着他的解释,乐呵呵的看着这些批评齐王的文章,「写的好!真不错啊!还有其他诸侯王的吗?有没有骂赵王的?赵王那么多的过错,你难道就没有写一两篇?」
「草民并非赵王之臣…不过,陛下若是需要臣也可以写…」
「哈哈哈~」
刘长大笑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啊,我是来质问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