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吏!
酷吏啊!
”
“此贼不除,天下何安?!”
栾布的府内,群臣早已是炸开了锅,他们神色激动,脸色通红,正一遍遍的用最为恶毒的话来咒骂着张汤,气的浑身颤抖。
当张汤在皇宫前的行为传出来的时候,整个长安都震惊了。
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凶残,难以令人接受。
大汉向来有着尊老的传统,年过七十杀人都要斟酌后判刑,怎么能因为想要面见皇帝就给全部杀死呢?还要诛族??况且这些人都是三老,高皇帝时就规定,三老若是对庙堂有什么不同的意见,是完全可以上书告知的,张汤的行为,简直就是不能饶恕!
群臣们一时间群起激奋,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怒火,聚集在了栾布的面前,控诉张汤的行为。
不只是张汤,就连贾谊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因为整件事情的起因都是从贾谊开始的,贾谊也不能扯开关系!
他们七嘴八舌的控诉着,甚至都开始讨论要如何处死这位新任的长安县丞。
有人说当五马分尸,有人说该诛族。
栾布面色平静,默默的看着群臣。
就在众人快将张汤说的碎尸万端的时候,栾布终于开了口。
“张汤不过是个执行诏令的人,这与他无关,若是有过错,定然是陛下的过错。”
这一刻,群臣顿时就不开口了。
原先那激烈而凶勐的争吵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们可以辱骂张汤,但是却不敢将矛头对准皇帝。
哪怕他们心里都清楚,张汤不过是为皇帝执行诏令。
栾布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各位都以直臣自诩,追究其过错来,却都不敢开口了?”
有大臣急忙解释道:“这与陛下无关,陛下定然是受了小人的蛊惑。”
栾布板着脸,“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得去面见陛下,追究这件事的本末...诸位若是愿意前往,可与我一同前去,若是不愿意,就回家等着吧。”
看到栾布较真,群臣顿时都不敢多说了,纷纷告辞离去。
最后,站在栾布面前的也只剩下了陆贾,胡母生,刘礼,宣莫如等寥寥几个大臣。
栾布正要起身,宣莫如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栾公啊,聚众袭击皇宫,殴打庙堂大臣,这就是谋反的罪过,这与年龄无关,与身份无关....其实您不必理会。”
如宣莫如这些群贤出身的,都是刘长坚定的支持者,无论刘长要做什么,他们都是一定会全力支持的,因此在这场风波里,他们始终也是站在群臣的对立面。
栾布有些生气,说道:“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才会让陛下如此肆无忌惮!
”
“巴蜀的灌阿和陈买,都已经开始诛杀郡内那些准备响应的三老了!
!”
栾布非常的生气。
刘长不只是给张汤下了令,给各地的郡守和国相们也下了令,谁敢闹直接诛族!
而在地方上,刘长的底气十足,巴蜀的灌阿陈买,滇国的萧延柴奇,陇西的卢卿,西北三傻,齐国的董赤,赵地的袁盎,狂热的燕王,代的刘不害,梁的晁错,南越的赵始,吴国的田禄伯....总之放眼望去,天下各地的郡守国相大王们都是坚决执行长老爷的命令,闹事者直接诛!
而那些聚集在庙堂的三老们所想的天下响应的局面迟迟没有到来,就是因为有这些人,只要皇帝下了令,他们可不管你什么年纪身份。
更别提还有来自jūn_duì 的支持,南北军这些时日里在京城周围来回的巡视,各地的郡卒和楼船军也是蠢蠢欲动。
甚至在庙堂里,也有宣莫如,张不疑等人为陛下摇旗助威。
根本没有人能威胁到陛下,甚至都无法动摇他分毫。
面对栾布的训斥,宣莫如是一点都不生气,这些群贤们对栾布都很客气,毕竟当初都是被他给捞出来的...他只是笑着说道:“栾公啊,又不是我们让他们去闹事的,说起来,陛下敢如此,不也是因为有您在嘛...”
栾布冷哼了一声,随即看向了陆贾,“陆公,您觉得呢?”
陆贾大声的说道:“陛下的行为实在太过残暴!我愿意跟着您前往问罪!”
栾布复杂的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别人不知道,栾布可是很清楚,这位向来就习惯与陛下演双黄,职业钓鱼十余年,群臣都不敢再相信他的话了。
栾布长叹了一声,这么大的庙堂里,自己居然是这般孤立无援啊!
他没有再理会这些人,起身就朝着皇宫赶去。
当栾布来到了皇宫的时候,刘长居然还在听人说书。
“出去!
”
栾布再次将那人赶了出去,刘长满脸的无奈,“你们怎么都这样呢?就不能让我完整的听完嘛??”
栾布严肃的坐在了刘长的面前。
“陛下...您向来就不是一个滥杀的人,这次何以要杀死这么多的人呢?况且还与各地下令,让各地都大开杀戒,这件事,明明可以让吴王出面,合理的解决,何以如此呢?”
“陛下如今只用残酷的手段来镇压百姓,难道是忘记了当初秦国的下场了嘛?!”
刘长的脸色顿时也严肃了起来。
“滥杀??”
“庙堂是在革新,不是在与他们玩耍!
”
“有些事情看起来很严重,可是罪不至死,夏侯灶对我还手已经有很多次了,可是我没有处死他,过去有人偷盗,偷到了我阿父的陵墓上,我也没有处死他,有人训斥我不孝,公然上书辱骂我,我也没有处死他....因为我方才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可以纠正,无关紧要的事情。”
“如今这些老狗们聚集在皇宫外,这件事在你们的眼里,没有殴打皇帝,偷窃皇陵,辱骂天子那般严重,可是在我的眼里,这却是要被诛族的罪行!
因为他们要祸害的不是我,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
“他们算是什么百姓呢?他们之所以反对新税,是因为新税对他们不利,让他们无法再肆无忌惮的兼并土地,购置财产,囤积粮食,逼迫百姓成为他们的佃户仆人,让他们无法再垄断地方的贸易,不许他们肆意的开采,这些动摇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所以他们方才聚集起来,想要通过诡诈的手段来逼迫庙堂让步!
”
“这是为了他们以后能更好的鱼肉百姓,压榨百姓!
”
“朕向来善待他人,重视生死,很少会因为他人的冒犯就杀掉别人,就因为这样的性格,阿母多次说我妇人之仁,不够果断...只是我想,这些人也有自己的父母,也有自己的兄弟,孩子,每次想到这些,我都会赦免他们的死罪,给与他们改过的机会!”
“可是,冒犯朕,朕可以不追究,但是这种影响天下苍生的事情,朕却绝对不会赦免!”
“庙堂要革新,他们要抗争,那朕就与他们去抗争!逼迫他们顺从庙堂的新政!若是因为他们的年纪身份就选择了退却,那这次的革新绝对会失败!
”
“没有任何一次革新是可以暂且退让的,革新就要彻底,否则就是失败!”
“这次我若是放过他们,让吴王出面,那就会有下次,下下次,只有将这些反对者连根拔起,一劳永逸,革新才能继续!”
“今日朕对他们宽容大度,那谁会对百姓们宽容大度呢?!”
面对刘长的连续追问,栾布有些回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