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偷转移百姓,上面没发现吗?”
“多亏了魏舒烨,他一直在朝野上为我周旋。再加上东胡实在太过于遥远,又有白仓山做屏障,那里的百姓本就是各族杂居,是以一直没有引起上面的重视。”
诸葛玥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就好。”
赵彻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中颇有沧桑之气。他微微一笑,说道:“你对东胡也算是尽心尽力,若是有时间,不妨前去看看,你和阿柔,也好久没见了。”
炭火噼啪,房间里一派暖意,时间如流水倾泻,两年时光飞速而过,曾经一无所有、受尽世人白眼冷落的两人再一次聚在此地,不由得生出一种浮生若梦的感慨。
当年赵飏北伐失利,赵齐惨死,诸葛玥和赵彻在帝国军威颓废的时候毅然冲上战场,带着刚刚大败而归的残兵败将一路赶往雁鸣关,进行第二次北伐反击。
一年的时间,让他们从互相看不顺眼、终日只知钩心斗角的政治死敌,发展成肝胆相照亲密无间的同盟战友,一场又一场血淋淋的战役,浇铸了男人们之间坚固如钢铁般的友谊,也最终锻造出了西蒙大陆上最坚固的利益同盟。饱经仕途起伏的两人轻而易举达成了共识,从一开始的试探、揣测、防备,渐渐到惊讶、欣赏、信任,这中间走过了太多腥风血雨,也经历了太多次生死与共。
直到诸葛玥败走悦贡,生死不明,赵彻被削了兵权押回真煌,他们之间才暂时断了联系。
回到真煌后的赵彻并没有立刻和诸葛玥洗清关系,反而一力主持自己的人马在燕北进行地毯式搜救行动,并且极力在朝野上为他正名,挽回声誉。
然而这一切,终究还是激怒了满朝文武,在整个朝野一致痛打落水狗的情况下,赵彻也惨遭波及,被发配到东北苦寒贫瘠之地,镇守边疆。
转瞬即逝的冷暖人情,再一次让赵彻看清了大夏这腐朽王朝下掩盖着的肮脏嘴脸。父母兄弟,无一不可以将他背弃杀害,他心灰意懒地上了路,却在将要到达目的地之时,遇到了万里迢迢追赶而来的诸葛玥。
两个同样失去一切的贵族公子,在北风呼号的冰天雪地之中,发下了曲线救国的誓言宏愿。
就此,他们一北一西,于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积极奔走,互为声援,为骨子里对故国的热血而奋斗拼搏。赵彻却知道,诸葛玥之所以会这样一直支持大夏、屡次在燕北和大夏的战役中帮助大夏渡过难关,主要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恩情。
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哪怕受过别人一点小小的恩惠,也会记在心间。
“皇上的病如何了?”
赵彻眼梢不由得轻轻一挑,淡淡说道:“病入膏肓,想来撑不久了。”
诸葛玥微微皱眉,沉声说道:“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赵彻点了点头,随即轻笑道:“不过也说不准,很多年前就有太医说过他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可是这么多年下来,还不是活得比谁都长久。万乘之君,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诸葛玥转过头来,皱眉说道:“他毕竟是你父亲。”
“算了,我和他怕是只有父子之名、君臣之情,当初若不是魏舒烨求情,可能我连被发配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在九幽台上被处斩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假惺惺地做担忧状,实在是令人恶心。”
两年的塞外风沙,让赵彻身上多了几分jūn_rén 的磊落。他看着诸葛玥沉声道:“你呢,此次这件事,准备怎么应对?”
诸葛玥抬眼看他,“你说呢?”
“要我说,你不如就直接答应了那个怀宋公主,看看他们如何反应。他们不是料定了你会拒婚吗?就偏不如他们的心愿。”
诸葛玥微微皱起眉来,这的确是最好的以不变应万变之法,但是,他嘴角微微一笑,神色淡淡的,却并没有接话。
“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说的恐怕就是你这样的了。事到如今,你还不死心吗?”
诸葛玥避而不答,说道:“也并非只此一个途径,他们既然要玩,我就陪他们好好玩玩,正好吸引注意力,给你制造一个机会。”
赵彻沉声道:“他们此次来势汹汹,你有空子可钻吗?”
“没有空子吗?”诸葛玥牵起嘴角,冷冷笑道,“那就撕一个空子出来。”
赵彻点了点头,呼啦一声站起身来,手握剑柄,一身墨色长袍带着极大的压力和威势,他语调低沉地缓缓说道:“钩心斗角的阴谋诡计毫无意义,最终,还是要靠利剑来说话。老四,我们不是以前了,若是事不可为,不必忍耐,亮出实力来,无人敢勉强你。”
诸葛玥笑道:“说得我好像是被人逼迫的柔弱女子一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此次这般不管不顾地进城,要小心行藏。”
赵彻道:“我怎么都要来见你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