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穿着深橙色制服的他星系士兵好像从天而降,人影一闪就落在了傅落面前,尽管傅落的眼睛都已经开始花了,但心志坚韧,反射也并不慢,不咽下最后一口气她绝不会停止挣扎,举枪就要打。
可是来人动作极其敏捷,落地时以脚腕为轴,轻轻一侧身就避了过去,他扣住傅落的手腕,偏离了轨道的子弹不偏不倚地掀翻了一个正向他们包抄过来的他星系人。
傅落:“……”
什么节奏?
深橙色制服冲她挤了挤湛蓝的眼睛,一边愉快地吹着口哨,一边不慌不忙地从后腰抽出了一把轻机枪,火花四射地一片扫射。
一片人仰马翻后,他从兜里摸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玩意,冲傅落呲牙一笑:“哎嘿。”
傅落突然有点不祥的预感。
金属落地的声音刺激了她本来已经迟钝的神经,傅落脊梁骨一凉,顿时遵循了自己的第六感,拼命往前扑去,只听一声巨响,好像整个大舰都裂开了,及时堵住耳朵的傅落被爆炸的震动牵动了伤口,还没来得及呲牙咧嘴,就被一条坚硬的胳膊夹住了腰。
在她无比的难以置信中,那人就好像扛一袋子土豆,一只手把她拎了起来,扔在肩上扛走了。
……而这时,傅落这才听清,他在吹的口哨是“小燕子,穿花衣”的调调。
年年春天来这里——他在一片尘嚣和混乱中,哼哼唧唧地吹着古朴的中国民间童谣,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被炸出了一个大洞的安全门。
可不可以求一个正常一点的小伙伴……
傅落被扔进小战舰的时候,基本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
中途,她在一次剧烈的转弯中,被惯性甩出去撞了脑袋,在轻微脑震荡里活生生地被撞醒过来。
“哦,”爱吹口哨的金发男人用“早晨出门忘了带纸巾”的语气说,“抱歉,刚才好像忘了给你系安全带了。”
傅落:“……”
她在小战舰疯狂的兔子一般的猪突狗进里,认命地爬了起来,用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扣住一边的扶手,用了吃奶的劲,才把安全带放了下来。
傅落用有些模糊的视线扫了一眼身边的战友,对自己能否活着回地球堡垒充满了质疑。
近在咫尺的驾驶员是个非常典型的金发碧眼,中文却说得十分利索。傅落打量了他片刻,突然唤起了一点印象——木马一号侦缉舰待命的时候,她记得自己确实是隐约瞥见了一个金发的驾驶员,因为那头金发实在太灿烂,她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近距离看,她才发现这个人远不像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年轻,眼角已经有细碎的皱纹,额头到太阳穴上有一条狭长的伤疤,这道细长的伤疤似乎破坏了五官的和谐,让他英俊的面容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你好,美丽的小姐,我叫耶西,还有个中文名叫史多蔚,是去年中欧太空军友好互访的特派员之一。”
傅落不大清醒地听了个音:“屎多味?”
这个……食谱还挺丰盛的。
不过这种s级任务中,虽然是各国联军连动,但是本国战舰上会有国际友人搀和吗?
“我方已经建立起可以反通讯追踪的漫反射网,我们现在从敌舰出来,请你现在打开自己的通讯器建立连接,美女,你会自动被纳入系统。”
傅落依言重新建立了联系,她盯着小战舰里的外景屏幕,他星系中各路中小战舰倾巢而出,屏幕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枪林弹雨,一边小声嘀咕了一声:“美女是反讽么?”
“女士都是美丽的!”史先生在炮火中磕了药一样地穿梭,改哼起了“小星星亮晶晶”。
好吧,感谢三十二代身份证的性别栏——以及这货说不定是个法国人。
傅落:“你什么时候混上去的?”
“我一直就在附近,”史多蔚说,“你向总参处传信的时候,杨大校同时向所有侦缉舰艇共享了你的坐标,要求我们全力配合救援。”
傅落吃力地抬起头:“等等,你一直就在附近?他们没有发现你?那么短的时间,你怎么能……”
史多蔚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有点诡异的笑容。
“小菜鸟,我在战舰上已经生活了八十多年,你爸爸有八十岁了么?战舰就是我,我就是战舰,”他说,“另外,我可是专业偷人的。”
傅落无从判断“专业”是怎么个专业法,反正她知道自己大抵是不大专业的。
不过八十多年……
这位史先生有那么大年纪了么?他总不能一出生就在战舰上吧?
傅落没把他的扯淡往心里去,动了动,她按着伤口抽了口气,转开了话题:“前线怎么样了?”
史多蔚的歌声顿了一下,漠然地耸耸肩:“不知道。”
傅落:“不知道?”
史多蔚:“我隶属于侦缉兵种,小美女,和那些抱着炮筒对轰的野蛮人不是一个亚种——哇哦,导弹!”
傅落:“什……”
屏幕上闪过一片强光,小战舰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几乎跟他们擦肩而过。
史多蔚嗷嗷地叫了起来:“好球!”
傅落抓着安全带的手暴起了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