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万两?!那五千斤三七,若在往年,三万两也不值……”听了李次山的汇报,李惠山有些呆愣,他只能喃喃这样说道。
是啊,若在往年,三万两已经是顶天了。如今,为什么就值三百万两了呢?先是西燕有战事,然后三七的价格就高了,炒到了每斤百两;再然后西燕jūn_duì 的人就来了,甚至卖出过每斤两百两的天价;后来朝廷因为北疆的战事,将上万斤三七征收走了;到如今……
五千斤三七,竟然值三百万两了!这是李老爷子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价格,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最后竟然要自己家族付出这三百万两!
如果西燕没有战事就好了……这是包括李老爷子在内的李家众人的想法,更准确地说是希冀。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回到最初的希冀,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将这三百万拿出来,或者,将这三百万压得再低一些,然后去收购那五千斤三七。
“胡不涂真是狮子大开口!三百万两,他也胆敢说!”李次山犹记得胡不涂冷冷的语调,这句说出来的话自是愤恨不已。
“他为什么不敢呢?五千斤三七在他手上,吴越沈氏在他身后,他为什么不敢开口呢?做生意,本来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他有什么不敢呢?难道我们李家真能去抢不成?”李绵山淡淡地开口了,如果不是他语气里那明显的恨意,让人会以为这个是和李家无关的人。
李惠山和李次山沉默了,他们知道,李绵山说的是大实话。这一刻,不管李次山曾经对李绵山如何抗拒和疏远,不管李惠山对李绵山是如何嫉妒和怨恨,他们都没有心思去想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惊觉,万一因为三七这个事情影响到李家。那么,不论是药市行会会长还是昆州刺史,都难以为继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可恨他们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家族,家族,家后面有族在支撑,才能够安稳存在啊。
“二弟……三百万,本家资金有多余的三百万吗?”良久,李惠山艰涩地开了口,这样问着李绵山。
本家的资金,一向是李绵山在打理的。这是因为本家资金要源源不断地供给李绵山打理的那门生意。当然。本家资金的绝大部分。来源于李绵山打理的那门生意,这是一个循环的过程。
对于本家资金,李惠山肖想过无数次,对掌控本家资金的李绵山。他也嫉恨过无数次,因为他总觉得,自己作为嫡枝嫡长,本家的资金应该归自己打理才对。可是现今,他唯一希冀的就是,本家资金在李绵山的打理下,有足够的金额数量。
“最近那门生意的周转也极为紧凑。我之前说过的了,朝廷下达的要求多了起来,出产的原料都囤积在西宁道。西宁卫那边也没有接到通知,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原料。本家资金,我已经抽调大部分用作生意运转。……”李绵山叹了一口气,将情况如实说来,语气中有悔恨和无奈。
如果不是因为那门生意这样忙碌。他也不至于无暇顾及三七的情况的。
“二哥,那就是没有办法了吗?那么尚药局和监察御史的督查怎么办?”李次山懦懦地开口。
“唯今之计,只有将送往那三处的收益暂且缓两个月了……”李惠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停下了。
那三处的收益,加上本家还存有的资金,三百万是没有问题的。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李家喘过气来了。况且,这么多年的孝敬了,只是迟了两个月将收益送上,想必那三个人是没有意见的。
是夜,李次山再次去胡氏安和堂见了胡不涂,说的,还是那五千斤三七的事情。这一次,尚未等胡不涂开口,李次山就将三百万两银票放在胡不涂前面了,银票上面大大的“千秋钱庄”印鉴,仿佛在摇动着室内的烛光。
果然,无论任何时候看,银票的光芒都是很动人的。胡不涂满意地想,收下这几叠银票,吩咐着安和堂的小伙计,将早已捆扎好的五千斤三七,稳稳当当地送到李家大宅里面。
三百万两,换五千斤三七,不,应该说是换李家上下安稳,胡不涂觉得李家这生意做得也不亏了。所以最后他还笑着说了一句话:“李家果真是昆州三家之首,太爽快了。真的希望和你们还有合作的机会啊……”
“哼!”回应胡不涂的,则是李次山冷冷的一声鼻音。这一次,已经让自家损失惨重了,再合作一次?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听到这声冷哼,胡不涂摸了摸鼻子,笑而不语。年轻人就是太着急了,合作的机会嘛,还是会有的……
两天后,陈太医会同前来昆州的御史台官员,开始督查昆州药材储备的情况。这一次督查昆州,是户部尚书江成海建议的。因为西燕的乱局情况,已经加急送到京兆了,故而江成海认为,昆州药材储备情况,也要验一下了,以便作好相应的准备。
带着监察御史前来昆州的御史台官员,可以算得上是沈家的老熟人了,他就是汪直,当年曾来过西宁道寻找姜形黄精的监察御史,如今已经是台院从六品侍御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