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没有这场献俘礼,我又怎么会知道皇上对沈家忌惮至此?说来也好笑,沈家从皇上还是十二皇子的时候,就追随辅助他了,我倒想不起沈家做了什么事情,引起皇上这样的心思了。”
沈华善语气有些冷然,也没有多少对景兴帝的恭敬。如今在书房里只有他和叶正纯两个人,也没有掩饰什么的必要。
“怀璧其罪……谁叫你们沈家,特产的就是进士了,而且在朝为官的人数的确也多了。一家之中,出这么多人才,这可不是好事。大永人才尽出帝王家,这才是朝堂的规则。皇上对沈家忌惮,一点也不出奇。”
“太祖之时,中书令张简在朝任职期间,他膝下七子,皆出仕,且都官拜五品以上,尚不曾听闻太祖有何忌惮之辞。如今沈家三代,也不过是这个数目。帝王之心,何以至此?”沈华善想到景兴帝的种种,心中有忿然。
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寇仇;若君视臣如丑寇,那么臣视君如什么?沈华善自己不能作答了。
“你犯傻了吧?皇上的心怀,又怎能太祖之胸襟相比?你糊涂也要有个谱……”叶正纯睨了沈华善一眼,根本就不吃他诉苦这一套。
“说来也是,我糊涂了。除了皇上的忌惮,这一场献俘礼,还让我知道了卞之和果然不简单!他能就任尚书右仆射,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慕妃的原因。这献俘礼就是局,他明摆在这里,我却不得不跳,这就是他的本事了!”
想到了卞之和,沈华善觉得此人身上的谜团不少,西燕和卞之和有什么关系,如流处至今还没有查出来;还有那温氏,卞之和安插温氏在皇上身边的意图是什么,他都没能确切知道;如今又有献俘礼这个局,他总觉得,卞之和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子,目的,是不臣之心还是别的什么,他一时半会也不清楚。
沈华善把心中的疑惑一一告诉叶正纯,想听听他有什么看法。叶正纯虽然离开京兆好几年,但毕竟在官场高位浸yín 了几十年,看问题独到的眼光,就是沈华善也不得不佩服。
“你是说,献俘礼这个事情,是卞之和一手促成的?”叶正纯这样问道。听了沈华善的描述,叶正纯对这个接自己位置的卞之和没有多少好感,总觉得原本自己坐着的地方,被人占了拉屎一样。
深深的违和感。
“是的,看来他算准了当初吕务厚的事情。所谋的,正是我的死穴。通过献俘礼一事,引起皇上对我的不满,将我挤下去,若我想的没有错。先帝的七位顾命大臣,他是想居其首的。毕竟,皇上做天家的经验尚浅……”
在宣政殿的时候,沈华善见到卞之和嘴角的笑意,便知道他为何一力促成献俘礼了,原来非是为了讨好皇上,而是为了踢他出局。
天家经验尚浅,可以作为的地方就太多了,卞之和打的主意,沈华善能猜得到七八分。
“七位顾命大臣之中,韦景曜和萧厚仁,等于是退下的了。魏延庆是jūn_duì 中人,不会理会皇家中事,卫复礼之前一直没能在皇上那里挂上号。你若是出局,也不会是卞之和一人独大,这不是还有外戚左良哲……”
叶正纯分析说道。卞之和做这些事情,应该就是为了帝心没有错,可是没有了沈华善,还有一个左良哲,要谋得帝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左良哲恰恰就是受限于外戚身份,加之其人圆滑善钻,想必皇上只会让他和稀泥,若真有军国重务,是断不会信任重用左良哲的。这样一来,卞之和不是天下第一臣了吗?”
这一点,沈华善也是有考虑的。
“既然卞之和想做天下第一臣,我们就助他一把吧,且看左良哲是否答应,再看看容太后是否答应。我倒有一计,既可以让卞之和自顾不暇,还可以助你来个漂亮收场。这朝局,还是要多赢才好的。若是一两个人就而已玩转了,那多没意思……”叶正纯眯着眼,这样说道。
他的声音充满了兴味,仿佛接下来的事情,会多么有趣一样。不是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个过程,当然会有趣!
叶正纯想到这里,那眯着的眼神和嘴角边的笑意,看着就是一副奸商的样子,谁能想到,他曾是大永的尚书右仆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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