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外围满了孤儿院的员工,昌雨没有出现,乌涵想,她一定不愿意让人看见她哭的样子。
被砍下右臂的任叔躺在地上,徐渭正在给他做尸检,鲁吉、周珉挡着门不让人进入。
任叔右肩上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灰色的袖子翻着毛糙的碎边,衣服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叶东半蹲在尸体旁,看了看任叔的衣服,“听昌雨说,他打算去休假,可这身睡衣不像要出门的样子啊。”他问徐渭,“能查出来死亡时间吗?”
“大约一个小时前。”徐渭捏起他拖鞋底下的一块儿染血的碎布与衣服做了对比,“这块儿碎布料是从他这身衣服上落下的。凶手砍下他手臂时连同衣服一块儿切断,所以有碎料掉落了下来。”
乌涵往他鞋底凑去,“凶手砍下他手臂时,他一定是站着的,这样他鞋底才会粘上碎料和血。”
“是。他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可见,他对凶手这样做没有防备。他们可能认识。”徐渭捏捏任叔的嘴巴,满嘴的淤血流了出来。徐渭站起身,取下手套,“他的死因和那几个被剥皮的死尸一样。”指向他的胸口明显的烧痕,“有人将电线伸向了他的胸口。”
“又是电。”乌涵握拳,那个杀人的房间到底在哪里?那根电线到底在哪里?
叶东的眼睛横向门外未散开的人群,“我想,‘电’,是凶手给我们的提示。”
听他这样说,大家同时看向他。
“我们之前发现的五具尸体,除了几处明显的共同点外,还有一个死亡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被电死的。”叶东踱步,“我们只顾得查死者的身份和被害原因,却没有注意‘电’这个问题。所以,凶手发现,他设计的死亡都太过复杂,分散了我们对主要问题的关注。”
乌涵问:“你是说,凶手想通过任叔告诉我们,他想要我们注意‘电’的问题?”
点点头,叶东分析,“这起通风管道藏尸案,凶手可能因为报复心理将被害人先电死,后剥皮。只是,他没想到,这样反而给大家带去了误导,致使我们将怀疑目标转到了任叔身上。所以,他这次就将嫌疑犯给杀死,又将他的右臂砍下,想要告诉我们,任叔是凶手的推断都是错的,真正的凶手还在孤儿院里。”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鲁吉不明白,“有人替他背了黑锅不好吗?”
“是啊。”周珉道:“任叔不是写了一封信吗?他在信里不是承认自己是凶手了吗?为什么大家都要争抢着做这个凶手呢?”
乌涵恍然大悟,“我想,凶手再次作案的原因正是因为任叔替自己背了黑锅的原因。凶手希望这件案子被查清楚,他或许有个故事想要我们通过查案看清楚。而任叔并不想让这个故事被发现,所以想在自己身上了结了这件事。”
指着通风管道,乌涵道:“其实,将尸体送往通风管道的确实是任叔,叶东的分析也是对的,有人和任叔一起将尸体藏进了管道里。或许是因为他们在某一个地方发现了这些尸体,他们明白了凶手想要揭露的事情,所以想要将这一切隐藏起来。”
转看地上的任叔,乌涵蹙眉,“任叔替凶手将尸体藏在了尸人较多的地方,是因为任叔可能一直都知道尸人的秘密,所以,想要利用尸人身上的味道来掩盖尸体的味道。他可能没想到藏在管道里会被人发现,所以昌雨去告诉他这件事时,他会有惊讶的表情。”
“没错。”叶东接话,“我们可以顺着这个往上推测,任叔为什么要移尸呢?是不是他闻到了腐尸的味道,觉得藏在原来的地方并不安全。因为尸体被发现,秘密也会随之出现。”
乌涵点头,“又或者,是和任叔一起移尸的人发现了这些尸体,就去求任叔帮忙。毕竟任叔在这所孤儿院很受尊重,大家都很信任他。所以,以前藏尸的地方,一定在员工休息区以外。”
叶东:“从任叔遇害来看,凶手是这所孤儿院内并不信任他的人。凶手杀了他,应该是报复他打扰了自己的计划吧。”
似是想到什么,乌涵突然跑到门口,将房门打开后,朝着张望抹泪的人群喊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件事,有关于‘电’的事情,我们一定会查清楚,你收手吧。”
大家看下她,不明白她的意思。乌涵也不要每个人都明白,她知道凶手就在他们之中,她只是要凶手一个人明白就行。凶手想要他们揭开一个秘密,所以会不停地提醒他们,从目前来看,凶手提醒的方式有些过于极端了。
鲁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秘密,要费五年这样长的时间。”
从凶案现场离开,乌涵转入昌雨的办公室,她斜靠着沙发愣神,脸上看不出是何表情,眼眶微红,眼角显有湿痕,她一定很难过。
“任叔的事,你节哀顺变。”乌涵很少安慰人,说出这样一句话,她决定再也不会说别的了。
昌雨坐直身子,问了句,“有结果了吗?知不知道是谁做的?”
摇摇头,乌涵不语。
“任叔不该被这件事牵连,他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师,是益友。他不说大道理,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道理。这些年,他像是父亲一样的对我,在我每一次堕落之前,他都能及时将我拽回来。我没有变成恶魔昌雨,他有很大的功劳......这样的人,应该长命百岁的。”
“是啊,我这种人才该死。”乌涵冷笑一声。
昌雨抱歉地看她一眼,“我不是说你。”
“我明白。”乌涵见她精神尚好,从座位上起身,“孩子和任叔的事情我都会帮你,你别太难过。”
她从昌雨的办公室离开,倚靠着房门出神,半晌,坐在地上笑了起来,“原来,好人也会死,上天还是很公平的。”
“小涵。”叶东赶来找她,见她这幅样子,担心地蹲在她面前,“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太累了,想歇歇。”乌涵的意思叶东并没有听出来,他笑了笑,坐在了她一旁陪她一起休息。
倚靠墙壁,叶东横眼看她,无意间瞥到她的手腕,蹙眉,“你的手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