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雪隐忍着。
已经九点了,往常这个时候展慕云已经端着汤水站在门口了。
今天,却……
樱雪打量夕颜的背影,心里悠悠叹了口气。
女人啊,口是心非的,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放下?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对了对了,夕颜啊,我导师最近要到邻市一家大型医院开专家会,准备带我一道过去,我可能得去个两三天的,你自己可以吧?”
夕颜还没应话,若汐连忙道:“不要紧,我会跟人家换班,晚上在这里陪着夕颜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排班,他都是晚上的班,日夜颠倒的,做得他头昏眼花。
不过为了几百块,他也豁出去了。
几百块,够给夕颜买上几两鱼胶补身子了!
樱雪却嗤笑了一声:“拉倒吧,我就是担心你。孤男寡女的,你一边去!”
夕颜抿唇一笑,眉间有轻愁笼罩:“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能自己照顾自己的。”
她借着翻译的名义,回了房间。
打开了那本厚厚的英文资料,她的眼里却根本看不下一行字。
老天啊!
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叶夕颜,赶紧清醒一下。
他不会再来了,你不要再等了……
眼泪,从她紧捂的指缝间滑落,那么苦,又那么涩……
此时的慕云,正在手术室里紧张地进行缝合手术。
微微在外面焦躁地踱着步。
“天。妈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她六神无主地咬着自己食指,“她不是单纯地胃痛吗?怎么会……”
庄衡的脸色灰败:“我早就让她来医院查一查,她总是说不要紧……”他捂住了眼睛,“微微,对不起,是我失职了。我花了太多的心思在找寻你姐姐上面,我们……”
微微停住了脚步。
这段时间,爸妈寻找姐姐的步伐加快了许多,她才知道,母亲那么急切地修改遗嘱,甚至设立基金,原来是怕自己候不了太久了。
“她一直不肯就医,就是认为,这个病,是上天的因果循环,如果当初不是她疏忽,自然不会有你姐姐失踪的事情……”庄衡唇瓣颤抖着,“我一直都劝她不要这样想,可是……”
微微却打断了爸爸的话。
她的脸色很难看:“爸爸,你们的意思是,如果当初没有妈妈的疏忽,弄丢了姐姐的话,那你们根本就不会生我下来?”
庄衡一愣:“微微,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们对你的爱,绝对不会比你姐姐少的……”
微微烦躁地挥了挥手。
手术室门口的灯一灭,门已经从里面被拉开。
庄衡飞快地从椅上站了起来:“怎么样?还好吧?”
慕云走在最前面。
他摘下了脸上的口罩:“还好,肿瘤的体积不算很大,我已经替她摘除了。现在需要的进行活检和后续治疗。但是,伯父,我这么说吧,伯母的这个病,多数是由心病而起,长期饮食不规律导致了胃部肿瘤出现,如果她仍旧心情郁结,对她的身体状况,绝对有害无利。”
庄衡揉了揉手,长长地叹了口气。
慕云陪着两人一道回了专门安排的加护病房里:“伯父是有什么难处吗?”
微微抢先道:“爸爸,你有什么心事,就跟慕云说吧。他现在人脉可比我们家广得多。而且,我和他,不用分彼此的。”
慕云看了她一眼,小丫头已经奔到母亲跟前,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脸。
庄衡招了招手,把慕云叫到了病房外。
听完了庄家两老的心事,慕云才轻蹙眉:“唔,我有听微微提过,她是有个姐姐的。时隔二十多年,这……”
“寻回的希望,是微乎其微……”庄衡叹息着,“我知道,微微妈妈患的是恶性肿瘤,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我是特别希望,在她有生之年能圆她这个心愿……”
慕云抿唇:“其实,伯母的肿瘤恶化只是i期,做了切除手术之后,如果控制得当,有些患者还可以过很长的一段人生,伯父不用太悲观。”
他想到了那个人,心里一动:“或许这件事情,我也可以利用我的专业所学,尽一份绵薄之力。”
庄衡眼前一亮,他连声谢着:“微微果然没有挑错人呢。慕云,实在太感激你了。”
慕云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他和微微,还能回到从前吗?
微微开了门,从病房里溜到慕云的身边。
庄衡借故就回了病房,微微不由分说的,就拉着慕云直上他的办公室。
“你最近在忙什么?”小丫头斜瞟着他,“你伤好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不是说好了庆祝吗?”
慕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些伤口,很重要吗?
他含糊道:“时间久了,伤自然就好了。”他垂下了眸子,淡淡地道,“现在你妈妈身体状况这样,我们有什么好庆祝的?”
微微挽住了他的手:“不嘛!一码归一码。起码,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了。那个叶夕颜,让她彻底地滚蛋!”
慕云蹙起了眉。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微微,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还是一年前的我?”
那个无条件宠着她的展慕云,如今,在哪里?
微微惊了一跳:“慕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他背着走,走到窗前。
他拉开厚厚的窗帘,俯瞰着医院空旷的停车场。
夜,是那样的黑,就如同他此刻的心境一般。
最后,他只说:“微微,对不起,我想,我们都需要些时间再好好的想清楚。”
身后,是微微摔门而去的声音。
慕云看着浓黑的天空,并没有转身挽留。
他的心忽然一动,低头看向了墙上的挂钟。
天,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他飞快地转身,抄起了椅背上的外套,就想往外冲。
打开门的时候,他才觉出不对。
现在的时间,夕颜应该已经睡下了。
自己去到,就成了扰人清梦了。
犹豫再三,他才给夕颜已经关机的号码发过去了一条语音简讯:“夕颜,我临时做了一个手术,耽误了,我明天晚上再过去。”
只是,他忘了,这号码,夕颜早已告诉他,自己在离开他的时候就已停用。
他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心里始终盘桓着庄衡的那一番话。
他情不自禁地摸出了手机。
许久之前,夕颜和微微曾经在一起拍过照片。
就存在他的手机里。
当时,他们几人相约着去看一场演唱会。
他把照片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