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介意。”慕云撇唇,“哪怕你把财产全部给了他,我也不介意。”他淡淡地勾唇,“我只介意,你说出这一切事情之后,我的妈妈,应该怎么办。”
他眼眸撇向了另外一边:“手术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晚上,我再让你先行入院,避开那些记者的耳目。我已经让梅姐在家里给你准备好了点心,你先用了再休息一下吧。”
“那你呢?”展皓恩忍不住问道。
“我?”慕云叹了口气,“我先去妈妈那边,我想,今天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展皓恩轻抚自己额头上的伤,低声道:“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原谅我只能这样处理……”
“不能原谅的,是您年轻时为何要犯下这样的错。”慕云把车门打开,“爸爸,你下车吧,到家了。我晚上再来接你。”
车子绝尘而去,萧索犹如展皓恩的心……
转眼,已是深夜。
禁食红牌插放在床头,vip单人病房里,灯光依旧惨白。
展皓恩身上连接着心电仪,心头一片凄凉。
他是这家医院的创始人。
却没料到,自己竟然有这么一天,也躺在这间孤寂的豪华病房里,等着死神的降临。
门口传来了转动门把的声音。
展皓恩连忙阖紧了眸子。
怕是那些要来巴结老院长的医生护士们又来烦他罢?
却听得门口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交谈着:“爸爸是睡着了?”
那是婉柔的声音!
他心神一荡,几乎要立马睁开眼眸。
另外一个声音却道:“既然这样,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反正明天早上也要动手术了。”
“那慕云,你要多注意休息。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婉柔的声音被轻关在了门外。
展皓恩这才睁开了眸子。
他对上了儿子淡然的眼神。
慕云,是知道他尚未入睡的……
他叹了口气,却是问道:“你母亲,有没有好些了?”
慕云扯动唇角:“睡下了。”
“你回去休息吧。”他还是嘴硬,“我一个人在这里挺清净的。”
慕云坐下,双手在膝上交握,面无表情地撇了撇唇:“意思是,你再也不需要我们了吗?”
展皓恩心头一痛。
他伸手拔掉了身上的仪器,艰难地坐了起来。
慕云也快速地起身:“你要去哪里?”
“带我去你母亲的病房。”他吩咐道,“我就跟她说最后一句话。或许,明天我也下不了手术台了。”
“爸爸!”慕云不赞同地蹙眉。
“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更何况这是心脏的手术?”展皓恩倒是看得开,“我要跟她道个歉,如果明天醒不来了,我也不用抱着遗憾去地底下见若汐的妈妈……”
慕云默然不语。
他把父亲带到了母亲的病房前,看着房间渐渐的重新关上,坐在门口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漆黑的天际。
或许,爱情和婚姻里,最无法容忍的,是欺骗。
最无法面对的是,现实的破灭。
他叹了口气,想起那个被自己瞒住过去的夕颜。
如若有一天,她得知了真相,还会不会用那种娇嗔的口气对他说:你滚,滚到天边去,再也别回来了……
对不起,他不能做到。
离开她,他真的会窒息的……
眼前的门,过了好一会,才重新打开。
探出的,却是许静的脸。
“妈……”慕云起身。
“回家去睡吧。”许静有些心疼,“你爸爸在这里睡。你不用挂心了。”
慕云看着自己母亲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又望进屋里已经躺下的父亲,才颌首:“妈妈,你原谅爸爸了?”
“不原谅,孩子也已经这么大了,还能怎样?”许静想到了什么似的咬牙切齿,“你爸爸心脏不好,我也不想刺激他。反正,那个勾引人家丈夫的破烂女人生的孩子,我绝对不会让他踏进我的家门。他想见他爸爸,就见去,再让我跟他住同一屋檐下,不可能!”
慕云不由道:“他估计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吧。妈妈,算了,这本来就是大人的错,千错万错,都不该是应在他身上的。他受的寄人篱下,三餐不继的苦,也够多了。”
“那该也是因为他有那么一个下贱的母亲!”许静咒骂着。
“所以,那母亲,连他,都抛弃了。”慕云揽住了母亲,“好吧,妈妈,别气坏自己了。你也先休息。明天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明天一切就会好起来?
这话,说得连许静都没有办法相信了。
但是,展皓恩已经做了退步。
家产,可以分给那个贱人的儿子。
家门,却不能再让那人给脏污了。
那是她的家,她的地盘,怎么能让那等流淌着下贱血液的人再度踏足呢!
她担心的,只有展皓恩的那场手术!
展皓恩这场手术,一做就做了十个小时。
慕云走出手术室的时候,许静已经候得双脚发麻,见到了儿子,猛地扑过来的她足下不稳,险些就要跌了跤。
慕云稳稳扶住了妈妈:“一切都好。等爸爸醒来,度过危险期就好了。”他因为长时间的站立而额头沁出虚汗,但仍努力安慰着母亲,“瞧瞧,我早就说了,爸爸的手术一定能顺利的。”
许静抽泣出了声。
看着丈夫被送进了监护病房,她哽咽着:“老天爷保佑,快点让他醒过来。过了这一关,我再也不跟他吵架了……”
慕云安抚地揽紧了母亲。
“一切都过去了……”
“才没有呢。”许静吸着鼻子,“你忘了,还有那个要来跟你们分家产的私生子呢!你爸动手术,他怎么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