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不动声色地道:“当然,如果你们找到的孩子,在dna检测当中过不了关,说明你们对我使了手段,那么……”他顿了顿,“你们就说打算和我s城展家为敌了。”
这一句话,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却听得几个人都是暗暗心惊。
他们低下了头,异口同声道:“我们明白了,云少爷!”
慕云一挥手,这些人已经鱼贯而出。
夕颜把支票仔细地夹好,却忽略了凝注在她身上的属于他的眼神。
她的积蓄并不多,和他在一起之后,也不愿意花他的钱。
拿出十万块来,已经是她的极限,更说明了,她要找到孩子的决心。
他的口中发苦,却偏偏,不能把自己内心的疑虑跟她说明清楚……
“慕云……”她在唤他了,总算让他从怔忪中回过神来。“你说,他们能找到孩子吗?”
“一定能的。”慕云咽下了喉间的苦涩,“这些,都是s市最顶尖的私家侦探,如果他们出动都还不能找到人的话,那任谁都没有办法找到的。”如果真的是有这个人的话。
她和他对视着:“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这事我自己……”
他握住了她的手:“没有你自己,只有,我们自己。”
他们的心,是连在一处的。
只是夕颜眼底,掠过的一丝莫名的情绪,让他心惊。
“不要担心。”他只能道。“有我在,我会替你扛住的。”
在他的字典里,对她,从未有过分担二字。
如果对她来说是重担,由他来接过,便是了。
他不要他的女人,难受一星半点。
哪怕,要他再制造多一个谎言。
私家侦探毕竟不是神仙。
他们工作,是需要时间的。
当然,换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工作效率太高,往往也不太能令人信服。
所以,夕颜只能等。
孤儿院里的事务几乎要把她压垮。
最近几天,因为宣传力度比较够,甚至有些不大不小的领导来这里视察。
夕颜要组织布置环境,要陪同,连菜单也要一一过目。
她虽是院长,在人家面前,却是无足轻重的小尘埃。
只是,领导们待她,倒也算是亲切。
有几个,还不约而同地都问到了慕云的情况。
夕颜和慕云的关系,已经悄然在上流社交圈里流传开来。
虽然还没有流水婚宴,虽然没有豪华婚礼,虽然庄家的财势和展家的根本无法匹配,但是展慕云为了眼前这女子,赌石赠佳人,还扫了好几个大佬的面子,在圈子里,也已经不是秘密了。
这些人,见风使舵得厉害,展家的人脉财势,谁都想巴结上来,现如今能有这么个顺水推舟做人情的事,何乐不为呢?
只是,那些人送来的礼物,夕颜一概是不敢收的。
他们冲着慕云的面子来,她若收了,便是他收了。
在有些事情上,她可比那些见钱眼开的官夫人好得多。
钱她不稀罕,别让自己的男人背黑锅,那才是正事。
白天忙得快虚脱,晚上她却依旧没有办法睡得好。
迟来的大姨妈折腾得她脸色发青,即使慕云就在身旁,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只能是个大型的抱枕,让她抱着,蹭着,当枕头一样靠着睡,直到起了身体的反应。
但是他尽量克制着。
她不好受,他亦然。
只是夕颜没告诉他,她一直在做噩梦。
若汐有些话,并没有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一样,照搬给夕颜听。
他知道,夕颜太爱慕云了。
为了打消她的寻子念头,他说出了关于孩子父亲的信息,想要吓退她。
只可惜,这支吾的半句话,却硬生生地刻进了夕颜的脑海里。
她开始彻夜地做着噩梦。
有时候,她会梦见,自己站在漫无边际的铁轨边,眼前血水弥漫,她怀里抱着一个哭啼的小婴儿,裸着玉足,一步一步地踩进血水里。
她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她只知道,一抬头,就看见远方那张缺了半边的脸。
她尖叫着,却如同被拽住丝线的风筝一样,不由自主地朝那人的方向移去。
那人笑了,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口腔。
她挣开了那可怕的引力,奋力地拔足狂奔着。
身后风声呼呼。
终于,她踩到了一块石子,整个人扑倒在了铁轨上。
钢铁冰凉。
更冷的,是身后如影随形的声音。
“哈哈哈哈!”那声音仿若夜枭般地刺耳,“贱人,你不也一样落在我手里了?”
那人撕扯着她的衣物,啃咬着她的背部。
她的指尖,被他的牙齿磨着,恐惧,侵袭了她的心脏。
她尖叫出了声:“慕云,救我!”
“哇……”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
那张脸,越端详,就越像恋希的脸。
她哭得声歇力竭,直到身边的人,把她摇醒……
她泪流满面,汗水湿了枕头。
她的指尖,还被人含着。
她惊恐地挣了挣,手边传来了呜呜声。
恋希含住了她一根指头,就跟磨牙棒似的,轻轻地磨着。
而她整个人,被拥在了慕云的怀里,簌簌发抖着。
“怎么了?做噩梦了?”他揽她揽得更紧,“不要怕,我在这里呢。”
她魂不守舍地点着头,整个人靠近了他胸膛的位置,依旧惊魂未定。
恋希被保姆抱走了。
身后的人,紧拥着她,也已经重新进了梦乡。
她阖上了眸子,想强迫自己从那可怕的梦中抽身而出,却彷如一个无助的人一般,关闭了一扇可怕的门,回头,却面对的是另一扇令人恐惧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