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意了!
尽管他这阵子不在主营这边,但他消息灵通,知道墨家墨者的事儿,也知道他们一群人为了一种据说能推着就开沟播种的器具,整天抄着剑尺非攻争论,闹得狠了还会招来军医,秦礼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想知道这种器具多不多,什么时候能落到各地?
呵呵,等着吧。
沈棠摸了一把滚了盐的菽豆。
他随口一句道:“不知是军中哪处文吏?此人相貌虽平庸,但气度倒是不俗。”
“唉,别提,他们为了初版图纸都在我跟前都干了三回仗,谁也不服谁,还不知道要打几次才能看到第一版实物。等着呗,开春用不上就等下一年。以他们的能力,最难的一关在于‘发现’,而不在于‘制造’。盯着播种机的人,可不止公肃一人哦。”
沈棠是随便找个地方定都,住哪里随她开心,吴贤却是被迫拖家带口离开天海大本营去别的地方定都,再加上天海世家各方施压,他这个年能过得痛快都算他心大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安抚一下,顺顺毛,干活更利索!
只是免不了抱怨两句。
沈棠咳嗽一声,心虚道:“唉,这还不是因为前来应聘的士人没有填表格经验么?即便给出范本,他们不是不敢填就是乱填,争议五花八门,我干脆就放开了标准。”
军营军饷除了上面发的,还有一部分源于军营开荒种植的粮食,总要打听好了。
罪魁祸首端起根本没有一滴水的茶杯,故作喝茶动作,眼睛左瞟右瞥,两眼写着“心虚”两个大字,秦礼一看就知道主公肯定坑了顾池,忍不住用眼神询问答案。
硬生生将中下水准拉到中上之姿。
如今才哪儿到哪儿?
“那主公为何愁眉不展?”
顾池看着沈棠眉头紧皱,略有担心地道:“主公可是担心世家中人太多了?”
营帐外有通传,顾池来了。
有些话不好当着秦礼的面直说。
能力固然重要,心性也很重要。
阴阳道:“昭德兄这个年不好过埃”
下一次,谁爱干谁干!
沈棠自知理亏,受了他的阴阳怪气。
栾信这几天累得精神恍惚,将他错认成旁人,见到他的时候还打招呼给个笑脸。
沈棠注意到顾池愈发幽怨的眼神,心虚咳嗽,继续喝那杯没有一滴水的茶杯,左瞟右瞥,心里想着还是多压榨一下墨者比较好。这里太多饿狼盯着他们的旷世奇作了!
“这些人终究不是自己培养出来的,鱼龙混杂,盘根错节,日后有得愁了。即便在各地兴建学堂,看到成效也需要多年。”
秦礼猛地一个向日葵扭头,不可置信看着顾池居然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抢东西!此獠基本不会去地方任职,大概率也不会任职农桑水利相关官职,他抢播种机干嘛?
这还是顾池几个偏向寒门的结果。
日后要时不时考核一下思想工作。
“咳咳咳咳咳——”
一种,此人隐瞒了身份。
这个念头刚萌生,秦礼微微眯眼。
仗着强大目力,勉强看清令牌字样。
秦礼还惦记顾池“抢夺”播种机,心里想着要不要跟褚曜探探口风。顾池仿佛没听到他的心声,笑盈盈在一旁插(阴)科(阳)打(怪)诨(气),不知为何停下来。
他首要做的便是拿到最准确的土地舆图,之后再是根据舆图将每一亩每一分土地都丈量规划清楚,不给本地世家一点儿钻空子的机会。这个过程本身需要耗费漫长时间精力,本地势力肯定会在各方面暗搓搓使坏拖进度,但得益于秦礼的文士之道,整个周期被极大缩短,有些扯皮环节都被砍了,陆续收上来的数据真实可靠,配合重新登记的户籍,各地官署重新运转之后就能将田地租赁给庶民,保证新一年的春耕顺利推动。
布帘被左右士兵掀起,一股冷风短暂涌进营帐。顾池顶着一张比停尸房停了三天的尸体还要白的脸,眼神饱含幽怨地进来。
尽管开了后门,但也没有放松标准,特别是心性人品,尽量挑选踏实不浮躁的。
顾池过来也不是单纯为了抢播种机或者抱怨简历,最重要的还是公事,上交了一份名单,这是从五千多份简历中初审出来的,但还只是第一批,世家寒门占比六四。
顾池突然噤声止步,这很怪异。
原来是在看一名青年。那青年正在翻身下马,长着一张陌生面孔,身着一袭偏臃肿朴拙冬装,观其穿着相貌,应是二十来岁,还很年轻。秦礼还以为是顾池认识的。
顾池:“……”
哪怕心里痛快,以秦礼行事作风,他也不会光明正大踩前东家,容易落人话柄。
即便要邀功也要等出成果再说。
平淡话语不带一点儿幸灾乐祸。
风光的时候可以不拘小节,一旦跌落谷底落魄了,一点儿细微错处也会成为政敌攻讦他的把柄。沈棠跟秦礼相处这阵子,多少摸清他的性格,也没让他改,随他自由。
“望潮这是怎么了?”
沈棠摇头:“不是,差不多。”
这阵子明里暗里来打听播种机进度的人还不少,其他人还好拒绝,但顾池和秦礼不好拒绝。他们目前主事项目工程量浩大,她作为主公压榨人的同时也要给他们甜枣。
一般情况下,这份令牌是用不到的。
顾池道:“那些应聘简历。”
秦礼全权负责土改事宜。
官署和军营各季度预算都是他负责。
左右为难,进退两难:“额……”
世家有世家的短处,但也有优点。
他跟着也停下了脚步。
鬼知道二人在吴贤帐下时期,秦礼这厮给他使了多少绊子,跳槽之后能少挨骂,徐解谢天谢地。秦礼对他评价不高无所谓,日后多多帮扶徐诠这傻孩子就成,他不贪。
满足了王都这边再轮到地方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