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乌境内饿死的人太多了。
他狠狠闭眼,又猛地睁开,幕僚提议道:【不如先让本部的奴隶去探一探路?】
自从奴隶暴乱,各部落奴隶锐减,很多事情都要落到其他部落子民身上。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各部落对奴隶的压榨也没那么狠了。
只要不压榨太狠,奴隶便不会反抗。
于是,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各部落善待奴隶却不是因为真心怜悯悔改,骨子里还是不将奴隶当成人看待。
将奴隶推出去试水,一举两得。
苏释依鲁点点头:【也行。】
但也不能都是奴隶。
除了奴隶,还送出去不少贫穷到揭不开锅的。若沈幼梨耍人,这些人被杀了也不会太心疼;若沈幼梨守诺,还能白吃白喝一月。不管日后如何,总算不是饿死鬼了。
说起来——
沈幼梨是粮多吗?
苏释依鲁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
事实上,这个政策也遭到了群臣反对。
他们不理解为何不重兵压境将十乌清理了,毕竟双方世仇难解,真要下狠手也在情理之中。主上仁慈不愿意这么做,想要融合十乌以绝后患,那也不能给这么多优待。
又是建立专门的城镇落脚。
又是提供一月吃祝
十乌这些人配吗?
年轻国主笑看群臣吵架结束,道:【嗯,诸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但你们知道为什么只要青壮劳力,还允许他们带孩子?】
百官:【……】
不要青壮要上了年纪的,能干活吗?
年轻国主:【肯定不止是图他们能干活啊,孤真正图的是他们身边带的孩子。十乌贫瘠艰苦,康国境内繁荣富裕,十乌又是最慕强的,你们猜这些孩子会如何?以苏释依鲁这些人的谨慎,第一批派来的人,绝对不会是对本部忠心耿耿的青壮,那——就好办了。】
只要派来的人对十乌老牌势力没什么滤镜,见识到康国境内的繁华富裕,离间起来就容易得多。当然,此举也存在一定风险。
贫者见富者,可谄媚依附,可心生歹意。
年轻国主赌前者。
苏释依鲁等老牌势力赌后者。
一晃又是大半年。
就在苏释依鲁等人以为上当受骗的时候,被挑选出去的人陆续回来。人回来了,还带了不少东西。仅半年功夫,原先干瘦乌黑的人都胖好几圈,有了健壮的成年人身板,身上的料子不算名贵,但跟一众用牛皮羊皮制衣的部落之人相比,确实算得上富贵。
带回来的还有盐、茶、米粮、布匹、针线、调料……这些东西只有在商贾过来的时候才能买到。不仅大人白胖了,带出去的孩子也长得壮实健康,有几个甚至还会算数,懂关内的文字,雅言也说得像模像样……
要知道,这些孩子可都是奴隶之子啊!
奴隶的孩子,自然也是奴隶。
若站部落富户孩子身边,光看表面还真不好分清谁是主人之子,谁是奴隶之子。
孩童之间的阶级偏见没有大人重。
没两天便有好些孩子围绕着这些孩子。
听后者讲述这大半年的所见所闻。
有孩子问:【你见过康国国都吗?】
回答:【没见过,不过我听人说过,国都凤雒的主道能让十八辆双驾马车并行。我跟阿爹阿娘住的地方,最宽的道,也才六驾?
孩子们不知六驾有多宽。
奴隶的孩子看了看简陋贫穷的部落帐篷,抬手指了两处:【六驾啊,从这到这?
【才这么点儿?根本没咱们大。】
他们在外骑马的时候可以到处跑。
要多少驾,就有多少驾!
奴隶的孩子略带轻蔑:【道是让人和马车走的,是帐篷和帐篷之间的距离。】
孩子的眼神太明显,惹怒了来听热闹的部落富户之子,后者一个拳头就挥过去,大骂道:【瞎了你的下贱狗眼,敢这般看我?
事态升级,从单打独斗到群殴。
这事若放在以前,奴隶之子敢反击就会被活活打死,如今却只是被责罚叱骂,留下了一命。父母战战兢兢向主人求饶,待听到宽赦,后怕得落泪。他们的孩子表情冰冷。
他们回来这一趟是为了探亲,给留守家中的老人带点儿东西改善改善,出了这事儿便不敢逗留,待了三天就急匆匆去康国。
生怕慢走一步,主人会反悔。
类似的事情屡有发生。
沈棠想要的目的也达到了。
借这些青壮之口,康国在各部落的风评迅速扭转。不用苏释依鲁这边怎么样,便有很多过不下去的青壮想到康国谋生路。苏释依鲁对这局面略感忧心,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幕僚宽慰他:【沈幼梨狂傲自大,任由咱们的青壮入关,待时机成熟……】
康国终究会像以往无数国家一样覆灭。
只要等它虚弱的时候,进入康国境内的青壮便会化成刺向康国心脏的淬毒匕首!
姓沈的,她在自掘坟墓。
元凰四年春,沈幼梨再次放宽限制,允许在康国境内表现出色、生活稳定的十乌青壮将老家留守的老人接过来一起生活。尽管这些人居住和活动范围有限制,未经各地官署文书同意,不可擅自跨郡,但从目前的政策局势来看,他们相信迟早会放开限制。
元凰五年,初夏。
以苏释依鲁为首的十三个部落,一致同意依附沈棠的康国,反对势力则被迫往十乌西境方向撤退。又一月,十乌改名乌州。
同月,沈棠率移动王庭秘密巡视十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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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妹作为国主也是可以被称为殿下的,称呼主上,主君都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