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魏城爆发的气势相比,形单影只的即墨秋就像是即将被数百丈海浪吞噬的蚂蚁。
拍碎他,绞杀他,不过是轻轻松松。
杀招未至,气浪先行。
这阵狂风可令石块倒飞,哪怕是两国先锋营jīng锐,此刻也只能以千斤坠之法稳定阵型不乱。营中战旗也受到不小影响,除了大纛依旧伫立不倒,其他或多或少都开始东倒西歪,甚至有几面旗帜的旗杆拦腰折断。这种情况本不该发生,奈何文武颠倒之后,各营护旗武卒都成了文士,而文士数量本身就比武卒少得多。只能优先护卫大纛的安全,稳定军心。
大纛立,则军心汇聚,稳如泰山!
大纛倒,则军心涣散,不堪一击!
“不用cào心此处!”林风看到大纛有摇摆的趋势,第一时间赶来扛旗护卫,闪身至大纛营,仅用单手便将旗杆稳住,莫说原先护卫大纛的屠荣,连林风本人也面露惊诧。
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力气!
林风这手剑术是褚曜手把手传授的,私下还抓褚杰给她开小灶、喂招式,随年岁增长逐渐趋于成熟。为发扬长处,她走的是灵巧路子,能一剑斩杀敌人绝对不挥第二剑!
自然,力量方面就无法兼顾。
在这武力爆炸的言灵世界,寻常材质的大纛非常容易被敌人拿下,打仗双方无奈只能在材质上下足了功夫。想要兼顾结实耐用,大纛用料就得扎实,整体重量可想而知。
寻常武胆武者可以勉qiáng扛起大纛,但想要扛着大纛与先锋营一起冲锋,保护大纛安全的同时打满整场战争,所需体力绝非常人能想象,绝对要是武胆武者中的天生神力!
屠荣紧张吞咽一口唾沫。
低声道:“令德,你确信可以?”
林风试了试,这面看似沉重无比的大纛到了她手里却轻巧得过分,一度让她怀疑大纛造假了,但看屠荣表情就知道不可能有假。唯一的解释是自己力气可能……太大了!
她果断道:“当仁不让!”
大纛在她这里,不容有失!
屠荣想了想自己这会儿的情况,咬牙道:“师兄与营中将士一同护你、护大纛!”
狂风之下,即墨秋身形不动如山。
只见他将沾血手指在虚空比划,铿锵有力道:“信徒即墨少白,敬请吾神相助!”
磅礴威压未能让他面露出丁点儿惧sè,反倒是清澈左眸罕见添了不可捉摸的黑沉。眼底战意从平静再到汹涌澎湃,彻底脱缰失控,也似一叶池上小舟随风浪涌入了江海。
魏城杀招转眼即至。
气息将空气扭曲成一头透明巨兽,冲即墨秋张开血盆大口,无数獠牙狰狞且锋利。巨大体型差面前,无人怀疑这头巨兽不能将食材纳入口中。偏偏这时,人影悄然出现。
那是个身披青sè纱衣,手持利剑的女人。
准确来说,是道女人的虚影。
一点剑锋直指巨兽。
女人手腕一翻,一道剑气悄无声息挥出。
巨兽贪婪的兽瞳闪过不屑,那道剑气微弱得很,至多有半丈长,砍个竹子都费劲,自己的余波跟它擦个边都能将它绞碎。
下一息,瞳孔中的不屑彻底凝固,甚至来不及转变情绪,它的身躯就碎成百八十块。尚在半空就被绞杀成渣,化成一团原始空气。
狂风瞬息化作拂面清风景。
虚影也随之消失。
出现得快,消失也快。
大多人都来不及看清发生何事,唯独公西仇注意到虚影的装扮与族中供奉的神像石雕一模一样。这一发现让悬吊的心终于落地,憋着的气也彻底松开。他原先还担心大哥在魏城手中吃大亏,未曾想大哥在神力被封的情况下也能请神。用阿来在家书里面说的话,眼前这个局面那可真是跟始皇帝亲嘴儿——
稳赢啊!
魏城眼眶中的火焰不安跳动。
作为白骨的他不会感觉疲累更不会累得喘气,唯有眼眶那两簇颜sè淡了几分的命火能体现他此刻状态。瞧着被弥漫烟尘包围的即墨秋,再想到刚刚那记出手被陌生虚影一剑破开的场景,魏城杀意更重,邪恶浑浊的黑雾正源源不断从他身体涌出,化成实质!
乍一看仿佛是一团团大小不一,失去重力飘荡空中的黑sè汁水,风儿一吹,不仅将它们吹散些许,也将它们的气味送了过来。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腥臭。
让人反胃之余,无数纷杂邪恶念头从心上飘过,那些画面会让人生出莫名杀意,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想破坏,恨不得将所见活物全部斩杀,贪婪吞咽他们的鲜血。
唯有如此才能纾解这种可怖躁动。
即墨秋都受影响,何况旁人?
沈棠这边率先反应过来。
军中仅有末流公士、二等上造实力的武卒,此刻也化成有一点文气的文心文士,文士言灵用了七八遍才勉qiáng成功一回,奈何效果不佳,只能顾及自身。一众高阶将领化成的半吊子文心文士表现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手忙脚乱回忆前不久死记硬背的言灵。
静心凝神的,净化空气的,更有人招来反方向大风将被wū染空气吹到高国阵营的。
兵荒马乱的样子比大纛被人砍了还乱。
魏寿勉勉qiángqiáng支棱一面文气城墙。
看着城墙可怜的高度,他老脸一红。
“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哈……这玩意儿平时看你用得轻轻松松,亲手用一回才知道这么不容易,如此有难度……”魏寿平日没少嘲笑褚曜,费了老牛鼻子劲儿升起一面文气城墙,防御能力还不够实力稍qiáng一些的武将一拳头,这玩意儿有啥存在的必要?
简直是废物一个!
自己略微出手就能叫它毁于一旦!
亲自上手一回才知道有多难。
看着豆腐渣工程·文气城墙,他内心求爷爷告nǎinǎi,不求能阻拦谁,也不求它有多大用,只求它能将气味阻拦在城墙之外。庆幸老天爷还算给面子,文气城墙坚挺住了。
魏寿摸着胡须道:“吾有文曲之姿。”
自己第一次就能成功!
褚曜:“……”
此刻是懒得理会魏寿。
他的注意力一心放在魏城身上。
化作武者之意的【柳暗花明】可以预测小范围未来,准确来说是看到目标未来一段时间会经历什么。褚曜只是将它当做参考——能够被看到且更改的未来,还能是未来?
这充其量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罢了。
因此,褚曜更看重“未来”中的不变量。
魏寿见褚曜不理会自己,吹胡子瞪眼,却也没有胡搅蛮缠,任是谁都看得出褚曜面sè有些苍白,原先澎湃充沛的武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褚曜猛地收力,倒退两步。
还是魏寿眼疾手快,以掌稳住他背心。
褚曜道:“我无事。”
嘴上说无事,实际满头大汗,面无人sè。
顾池也在等结果:“无晦可看到什么?”